周远青没理自己老公,仍旧用那挑衅的眼神看着莫可安,不过她身子还是微微的放松了一些,向男人那边靠了靠。不得不说,长久被莫可安压制,周远青对于莫可安还是有一点阴影的。
听到周远青男人的声音,莫可安总算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她一向要面子,最不愿意让别人看笑话。其实这些话她在这两年中都听过无数次了,这次格外的愤怒太概是说这话的人是她一向看不起的周远青吧。
莫可安用力的掐了一下掌心,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端庄大方的模样,她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帮忙就不用了,而且你听谁说我不能生小孩的?我才结婚多久?满打满算也还没有三年,急什么!而且养个孩子你以为像养个小猫小狗那么容易吗?生个孩子不难,可要让他吃好穿好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我跟我家男人现在不生孩子,不过是想再辛苦几年,赚多一点钱好让孩子出生后能过得好一点,不然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生出来反而遭罪,那倒不如不生!”
她说到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眼神上下巡梭着周远青两儿子那面黄肌瘦明显营养不良的模样和那衣服裤子短了一大截露出来的小手小脚身上。眼神里带着怜悯和同情。
即使这么久没见,可她跟周远青针锋相对了那么久,莫可安知道,周远青最受不了的就是她露出怜悯高傲的表情,比直接鄙视她还让她难受。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呢。果然,周远青一看到莫可安的眼神,原本的洋洋得意变得愤怒起来,脸上也阵青阵红的,那犀利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嗖嗖嗖的飞向莫可安。
莫可安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了一下。她换了个姿势,显得更加的端庄大方,挺直的背脊让身上那件八成新的碎花的确良更加顺滑柔软不见一丝折皱,随着莫可安轻轻的摆动,显得那细腰似杨柳一般柔软。瞥见周远青眼里的嫉妒,莫可安心里更加满意了,她一向懂得怎么挑起周远青的怒气。
那男人没看出莫可安眼里的意思,听到莫可安的话他眼里还闪过一抹赞同,然后叹了一口气,怜惜的抚摸着怀里二儿子的小脑袋。周远青看到后,都快气死了,人家说她跟他没本事养不好儿子,这呆子居然还赞同的点头,这不是明摆着让莫可安笑话么?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莫可安见此,心里又冷笑了一下,总算不那么愤怒了。她拂了拂袖子,说道:“周远青,说实话,我刚才差点认不出你,记得你比我还小一岁呢,怎么现在看起来……?”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她这几年憔悴了很多,看起来也老了很多,周远青明明比她小现在看起来却比她大了五、六岁似的,身上的衣服洗得老旧发白还缀满补丁,想也知道日子并不好过。
周远青也是掐尖要强死要面子的人,现在被莫可安明晃晃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恼羞成怒,又恨莫可安专踩别人的痛脚来羞辱。
“你两儿子也快要上学了吧?打算好去哪里的学校了吗?不会是像你一样在你们村里的小学读书吧?啧啧,周远青,站在同学的立场,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把他们送到我们县里的小学比较好。县里的师资力量总要比你们村里强些,从小在县里读书,等他们上初中的时候起码就不会像你当初一样成绩总是垫底,连那么简单的普通话都带着一股乡下音。唉,其实也怪不得你,乡下人嘛,我也能理解,不是在县里读一两年书就能变得跟城里人一样的!呃,还是不要了吧,你们农村人就算在城里读了书最后还是要回家种田,不像我们能在城里找工作,这样看来,还是别费那个钱了,还是在你们村里读吧。”
这下轮到周远青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莫可安欣赏着周远青那阵红阵青的脸色,心里很是高兴。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周远青,看你的样子似乎过得不太好,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听你诉诉苦还是可以的,毕竟同学一场嘛。好了,我要回家了,再见了!”
说完,莫可安轻盈的站起身,漫不经心的拂了拂衣服,力求像美丽的蝴蝶一样婉转婀娜的蹁跹着步子走向外面。
看着莫可安美丽纤细的背影,周远青又看了看自己本来就粗因为怀孕而更加粗的腰肢,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狐狸精!是城里人有什么用?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不了孩子。”周远青再怎么变化始终不如莫可安口舌伶俐,只得死死抓着这点不放,她心里万分坚信,像莫可安这种傲慢嚣张的女人是不会有孩子的。
说罢她还是不解气,抓起她老公的手,故意大声的说道:“大山你不知道吧,莫可安的妹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偷了书记家公子的钱的女人。啧啧,这莫家两姐妹,一个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一个自私薄情是个小偷。这都是什么人呐,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跟莫可安一个班里念过书,你不知道她们家……”
周远青对于莫可安的敌意从未因缀学而消退过,这么多年她一直关注着莫可安和莫家的消息,所以才会知道那么多关于莫可安家的事。此时加油添醋的说出来,其中的跌宕起伏、曲曲折折像是亲眼所见般,不写成小说还真是浪费了。
莫可安走得不快,周远青的话她当然听到了。她顿了一下脚步,又重新若无其事的迈着步子,只是脸色阴沉得吓人,刚刚扳回一成的喜悦荡然无存。
也难怪她一直看周远青不顺眼。这个人真是讨厌得要死!
……专注讨厌周远青一万年不解释!!!
今天真是出门不看黄历,倒霉透了!先是在百货大楼遇到莫可妍,受了一肚子气。后来又跟爸妈起了争执,走的时候又不巧碰到丽花婶子那个大喇叭,最可恶的是连多年不见的周远青都跑出来刷存在感。直是桩桩件件都不顺心,早知道今天就不回娘家了。
莫可安冷着脸回家,就算回到尤家,脸色还是难看的很。尤其是听到屋里嬉笑欢乐的说话声,莫可安心情更加的不好了。
大姑姐尤月香还没走!
看到推门走进来的莫可安,屋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本来吃着饭的众人都错愕的看着莫可安。不怪他们惊讶,莫可安平时回娘家可没有那么早回来的。
“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拿碗吃饭。”尤年轻声喝斥,对莫可安使了个眼色。
从看到莫可安回来就阴着脸的尤母“澎”的把碗摔在饭桌上,高声的骂道:“吃什么吃?!一大早就出去连个鬼影都不见,就挑着饭点回来,咋这么大脸啊?!你看看哪家的媳妇像你这样的?一放假就跑出去,家里的事一点儿都不沾手,一回来就想着吃,我该你欠你了?我们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尤年头疼的揉揉额头,又来了,又来了!!
其他人见怪不怪的继续吃着自己的饭,只尤爸跟尤年皱着眉,有点不悦。
“妈,你说什么呢,可安今天一大早不是跟你说过要回娘家了吗,当时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怎么现在又说这种话呢?好了,让可安坐下吃饭吧。”尤年无奈的说道。
尤年说的是事实,他说的也没错。可并不是他说的是事实就能让一个存心挑刺的人安生下来的。
女人,尤其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还是一个小心眼做母亲的女人,而且这女人还只有你一个儿子的时候。即使你说的没错,即使你有道理,即使你本意并不是偏帮谁只是想息事宁人。在那个做母亲的女人眼里,你不站在她那边你就是错的。
尤母本来只是习惯性的开骂,如果没人说什么,她骂了一通也就算了,也不会真的拦着莫可安不让吃饭,毕竟她还是要脸的。当然了,摆脸色是避免不了的。
可尤年一开口维护莫可安,尤母就受不了了,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她一把扔下筷子,气冲冲的站了起来:“儿子,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在找碴?”
难道不是吗?尤年没说出来,可眼里透出的意思就是这样。
尤母当即就扯开嗓子哭骂起来:“好啊,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出去一天,我这个做婆婆的说一两句都不行了?哪家的媳妇像她这样的?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等着吃饭,平时上班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放假一天她影儿都没见着,也不说帮家里洗洗涮涮的,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活儿不干,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这像样吗?偏你个傻子还当宝贝似的疼着哄着,没出息!”
又来了!他妈妈是一天不说“生儿子”三个字就过不下去了吧?尤年只觉得脑门子的青筋都开始“突突突”的跳动起来了。
尤月香吞下口里的肉,煽风点火道:“二弟,妈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你看看她,什么都不干只挨着饭点回来,这都懒成什么样儿了?!偏你还宝贝着,说一下都不行。这有了媳妇忘了娘可不行,你忘了是谁那么辛苦的拉拔着你长大的?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小时候家里有口吃的都是先紧着你,等你吃完才轮到我们跟爸妈。还有你五岁发烧的时候是谁整夜整夜不睡觉抱着你哄着你给你敷凉毛巾来的?你七岁从树上摔下来,那时咱家还住在乡下,咱妈可是大老远的抱着你走了几十公里,就为了去县里的医院治疗,那时咱家可是穷得揭不开锅,妈宁愿挨家挨户的求别人借钱也不让你留下一点后遗症。这些你都忘记了吗,做人可不能没良心!这做人媳妇的,婆婆骂几句怎么了,哪个媳妇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偏就她金贵不成?!”
又来了!每次她跟尤母有什么争执,尤月香就总拿这番话来胁持尤年站在尤母那边。莫可安都听出茧子了,早就不耐烦了。
不过她不买账不代表尤年同样能不买账。果然,尤月香这番话一出,尤年只能无奈的闭上嘴。
就算知道他妈他姐姐在胡搅蛮缠混淆黑白,尤年也不得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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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二哥,妈又没说错。今天我跟妈大姐把屋里都打扫了一遍还把家里的纹帐被子什么的都拿出来洗了,累得不行。二嫂却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点忙都不帮,也不说早点回来,偏我们刚做完饭开吃她就回来了。咋那么大脸呢!”尤年的三妹也在一旁支援母亲姐姐。
“尤月娥你给我闭嘴!”尤年火了,还嫌事儿闹得不够大是吧?
看到二哥那黑沉的脸色,最小的妹妹刚准备出口的话也不得不咽了下去。
见儿子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家妹妹摆脸色,尤母不干了,“你骂她做什么?她又没说错!难不成你为了一个外人连母亲妹妹都不要了?!”
外人?她是一个外人?!莫可安只觉得愤怒委屈又心酸,她嫁进尤家这么久,在尤母眼里还是一个外人。心越受伤,莫可安却越是一言不发。
尤年无力的苦笑,“妈你怎么能那么说呢,可安是我老婆,她怎么算是外人?!我求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尤母越发生气了,儿子越为莫可安说话,她就越恨莫可安。“她能跟你妹妹比?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她呢?连个儿子都生不出,白占着你老婆的名份,别害得我们尤家在这一代绝了后,按我说……”
“好了,乱吵吵什么!还吃不吃饭了。都给我闭嘴。可安也坐下吃饭。”尤父终于开口了。
尤母闹得再凶,这个家还是尤父说了算。此时他一锺定音,就代表事情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