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常笑好歹有着三十几岁的灵魂,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心思,轻笑着说。
祝景铄想了想,将手上的小汽车塞给常笑:“我还有好多玩具,我去拿出来。”
他说罢,就往屋子里跑去,常笑连喊住他的时间都没有。
里面传来祝景铄父亲祝黄兴爽朗的笑声,常笑站在院子外面,听得有些紧张。对前世那唯一一次见面,即使是到了现在,都让常笑倍感压力,甚至还带着一丝恨意。她不会忘记那时候她走投无路去求这位公公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冷漠和残酷。
“常笑,给你。”常笑被祝景铄的话打断,她回神看着眼前这位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承受那么多的人,心微微疼起来。
“谢谢,你想先玩什么?”常笑看了一下祝景铄拿出来的玩具。汽车人,不倒翁,万花筒,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些在这80年都是非常稀罕的东西,农村孩子哪里见到过。
不过常笑对这些不陌生,此时看到倍感亲切。
祝景铄好奇地看着这位穿得土不拉几不伦不类的女同学,发现她没有像其他小朋友见到他的玩具时那样大惊小怪,反而像是都认识的一样。
“你会玩吗?”祝景铄问。
常笑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直接拿起一个万花筒,闭上一只眼,用另一眼去看,嘴里啧啧叫道:“像烟花一样,真好看。”
上一辈子,她也是长到十几岁到南方打工时才看到过城市里的孩子玩这玩意,当时她虽然已是个大姑娘,但依旧羡慕得很。那时候她就想看看这小筒子里有什么惊奇的物什,让那些孩子如此惊讶。
祝景铄更加惊奇,举着手想要抢过来:“让我也看看,我先前看到的是五彩的蝴蝶。”
常笑将万花筒递给他。祝景铄立即接过来眯起一只眼凑近看,嘴巴微微张着,兴奋地喊:“我也看到了烟花,跟城市里放的一样。还有彩虹,高大的楼房!”
常笑微微一笑,小孩子的想象力果然很丰富。祝景铄无疑是聪明的,他只是太寂寞了。
两人随后又玩了许多其他的玩具。常笑也是敞开了心的玩,上一辈子她的童年是在田埂上疯玩,每天做着让人难以忍受的作业,还要帮着家里干农活。她不知道什么叫做童趣。
此时难得有机会,常笑努力当自己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快乐纯真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她看着祝景铄快乐地满院子跑,她也跟着呵呵地笑,忘记了所有一切,弥补前世的缺憾。
“好了,停一下吧。你出了一身汗被风吹的话,会感冒的。”常笑拉住祝景铄,又指指他家里,“你要是跟我玩的时候感冒了,你爸爸以后肯定不会再让你跟我玩了。”
祝景铄原本还不以为意,但听到她后面一句,顿时吓得再不敢乱跑。
常笑对他伸出手:“你的手帕呢?”
祝景铄立即往裤兜里一掏,摸出一块素白的手帕给她。
常笑接过手帕,就往他脸上擦去,将他额头的汗都给擦干。这个时候的孩子哪里懂那么多避讳,祝景铄只觉得常笑这个同学很好,比他家的保姆阿姨还要好。
常笑没有怎么跑,身上依旧清清爽爽的,替祝景铄将汗擦好后,便将手帕还给他。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打算回去。
“常笑。”在常笑要跨出矮篱笆的时候,祝景铄叫住她。
常笑转头看他,见祝景铄扭捏地往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你还会来陪我玩吗?”
常笑一愣,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常笑重生后,竭力想改变家里的状况,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陪一个孩子玩。她想拒绝,可是看到祝景铄满怀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心蓦地一疼。
“好。”常笑忍不住说。
“真的吗?”祝景铄高兴地跳起来,跑到常笑面前伸出小手指,“我们拉钩,你不能反悔。”
常笑微微叹气,学着他的样子,伸出手跟他拉钩。
“那你明天放学后来跟我玩好吗?”祝景铄紧张地看着常笑。
常笑突然有种自己惹上了一个小麻烦的感觉,她皱眉说:“我下学后要帮家里干活,还要做作业。”
“你可以来跟我一起做作业!”祝景铄眼睛亮亮的,“我会跟我爸爸说好的!”
常笑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个。
“那好吧。”常笑答应了下来。
其实常笑也是在刚才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这一世想扎扎实实地学些东西,那么祝家的那个藏书丰富的书房正好是她在小学阶段需要的。答应下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祝景铄见她答应,大大松了口气。常笑发现,小时候的祝景铄与人相熟后,那副冷漠高傲的臭屁样,倒是完全没了。
时间不早了,常笑得回家了。不然待会她爸妈又得满村子找她。
常笑转头看了一下那栋别墅,想起那被他们搬进去的煤气灶煤气罐,琢磨着他们要什么时候处置那些换下来的东西。
正想着,后方忽然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喊声:“少爷,先生太太喊你吃点心。”
“你去吧,我也回家了。”常笑说完就往外走。
祝景铄其实是想留常笑在家吃点心的,可是他妈妈不喜欢这个村子的人随便进家里。
常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要如何开口让祝景铄帮忙。刚才那么长时间,她不是没想开口,只是面对那真心实意想跟自己玩的孩子,她说不出口。
另一边,祝景铄回到家里后,就被他妈妈叫到了跟前。
“景烁,妈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跟那些阿猫阿狗一起玩。”祝景铄的母亲是一位十分注重品行的女人,今年二十七岁,打扮时髦,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就跟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一样。此时她板着脸,面带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祝景铄瘪瘪嘴,似乎有些怕自己的母亲,轻声说:“她叫常笑,不是阿猫阿狗。”
“你敢跟我顶嘴?”胡佳慧一听儿子的话,登时沉下了脸,厉声喝道。
祝景铄嘴唇抿得死紧的,垂头站着不说话。
儿子倔强的模样,让胡佳慧更加不爽:“祝景铄,以后不许再跟那些人来往,记住我的话,不然你以后就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这又是怎么了?景烁这么乖,你又做什么骂他?”祝黄兴一从书房出来,就听见妻子在骂儿子,立即走了下来。
胡佳慧斜了眼从楼梯上下来的丈夫,冷哼道:“你一直不在家,儿子自然不需要你教。我可得看好了,不然哪天他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坏了,我找谁哭去?”
“你这是什么话?”祝黄兴面色一沉,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不要每次指桑骂槐,有话就直说。我一回来,你就要跟我闹是吗?”
胡佳慧心一沉,暗道自己刚才气过头口不择言了,连忙说:“我没那个意思,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敏感。我们明明在说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