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全都戴着帷帽,穿着女子服饰,为首的女子身形纤细,两手随意的挽着缰绳,帷帽上的白纱随着马匹的颠簸而随风摆荡。
齐铮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在几人走近之后张了张口:“好……”
“好”字刚说了一半,三人便从他身前一掠而过,马不停蹄的继续向前奔去,独留他一人张着嘴停留在原地。
走了?
竟然……走了?
齐铮的嘴半晌没能合上,愣怔间前方的人勒停了马匹,回过身来看向他。
“齐世子?”
苏箬芸隔着帷帽浅笑:“好巧。”
“……好巧。”
齐铮将刚刚的话补完,轻点马腹跟了上去。
“你怎么骑马过来了?你的马车呢?”
似乎是怕对方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率先开口。
“烧了。”苏箬芸浅笑作答。
烧了?
齐铮瞪大眼,但见她只说了这两个字,没有下文,就知道她自有她自己的安排,便没有再多问。
他想起从平苑陆续传回的消息,握着缰绳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被弃于祖祠的世家嫡女,纵然身份说着好听,又有谁真的把这样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小丫头放在眼里?
幼时差点儿被人抓去当童养媳,年纪渐长后被乡绅盯上要强娶回去做妾,再后来更有年近五十的县令登堂入室意图不轨。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那样的状况下是如何一步步艰难的走到今日的?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经营了汇满楼?
他每每想到此处就觉得莫名的沉闷和烦躁,明明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却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一般。
这样沉重又难堪的往事并不适合用来作为谈天的话题,一味的沉默却又显得太过尴尬,齐铮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索性直接进入正题:“你的手怎么样了?好些没?”
母亲之前说她的指甲劈了,他上次光顾着去探查她的身份,没想起问一问,等想起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分开了。
那晚她还曾经问过他手上的抓伤,他却没想起问问她的指甲,事后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惭愧,便想找个机会问一问。这样你问过我我也问问你,也算是……礼尚往来吗。
谁知马背上的女孩儿却有些诧异的开口:“手?我的手没事啊。”
没事?
齐铮看向她挽着缰绳的两只素白玉手:“你的指甲不是劈了吗?”
指甲?
“没有啊。”
苏箬芸松开缰绳,将两只手摊开给他看。
这动作吓了齐铮一跳,忙将她的手又按向马背:“抓好!”
女孩子手背上的皮肤细腻白嫩,短暂的碰触让他手掌一阵灼热,赶忙缩了回来。
苏箬芸似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是齐夫人跟你说我的指甲劈了吗?”
齐铮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又被亲娘忽悠了,脸色微红,尴尬的同时又有些气恼。
偏偏身侧的女孩子紧接着却又说了句:“多谢你关心我。”
关心?
齐铮的脸顿时像滚水里煮过的番茄,腾腾地冒着热气:“我……我就随便问问。”
苏箬芸点了点头,低声轻笑:“谢谢你的随便。”
随便?
他才不随便呢!
齐铮目光闪躲,耳朵里一阵嗡嗡的轻响,女孩子轻柔的声音与这嗡嗡声掺作一团,似真似幻:“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脸红?
不知道,他只觉得很热!
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一顶帷帽却忽然罩在了自己头顶,耳边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这样我就看不见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这样笑,原来她也可以笑得这样开心这样好听,而不是平日里那副对所有人都一样的若有似无的浅淡笑容。
齐铮心头莫名的一软,僵硬的肩头松懈下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别闹。”
说着将头顶的帷帽摘下来给她戴了回去。
可是这样就看不清她的脸了……
他有些遗憾的想。
“可是这样我就看不清你的脸了。”
戴上帷帽的女孩子又忽然说道。
齐铮的脸色再次涨红,听到跟在后面的小雅发出压抑的低笑,知道自己又被眼前这个女人调.戏了,放松的身子再次紧绷,梗着嗓子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