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几桶凉水来,我要沐浴。”齐铮头也不回的说道。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正要离开,又想起什么。
世子爷今日不是一回来就已经洗过澡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要洗?而且还用凉水?
现在这天气虽算不得冷,可也并没有多么暖和,何况前两日又刚刚下过一场雨。
他回头想再问一遍确定一下,转过身去院子里哪里还有人影。
小厮无奈,只好撇撇嘴老老实实的打水去了。
…………………………
翌日,成安侯府热闹非凡,京城诸多世家嫡女似约好了般都在这日来给苏三小姐苏箬笙添妆,其中不乏昨日在春日宴上出现过的贵女。
苏箬芸在春日宴上大放异彩的消息经过一日已经在世家大族之间传遍,这些小姐们说是来给苏箬笙添妆,倒不如说是借机结识苏箬芸。
一个与靖康公主交好,又能写出闵文先闵先生的字的人,即便曾经被家族抛弃,也掩不住她渐渐展露的锋芒,身世上的那点儿瑕疵自然也可以被忽略不计。
苏箬笙看着忽然来给自己添妆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挤满了屋子,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她怎么也是成安侯府的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很快就镇定下来,浅笑作答:“我长姐昨日回来后就有些不大舒服,今儿个怕是要多睡一会儿,不然听说诸位小姐过来,她定然是要来见一见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好说自己跟长姐并不熟悉,所以不敢让人去打扰她休息吧。
好在众人也知道苏箬芸昨日回来时因为晕车而身子不适,并没有多想。
可这样的借口终究掩饰不了多久,再过些时候如果苏箬芸还未出现,这些心思通透的世家贵女们定然就能看明白,她们追捧的人并未将她这个苏三小姐放在心上。
苏若笙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无奈苦笑,似乎已经能看到场中诸人冷眼离去的场景。
这念头刚在脑海里划过,房中的人就纷纷站了起来,或紧或慢的向门口涌去。
这么快?
苏若笙也下意识的站起了身。
聚到门口的年轻女子们却并未离去,反而笑语盈盈的簇拥着一个人又走了回来。
来人身穿一身水绿色衣裙,头上除了两只莹白玉簪外再无他物,衬的满头青丝如墨如瀑,形容越发清丽淡雅,不是她的长姐又是谁。
“听闻你昨日回来身子不适,怎么今日也不多睡会儿?”
一位御史夫人家的小姐自恃昨日与苏箬芸多说了几句话,跟她算是相熟,语气亲昵的问道。
苏箬芸笑道:“不过是些许小事,并无大碍,睡一觉起来已经好多了。刚刚在院中听说诸位小姐来给我三妹妹添妆,我这个做长姐的怎么也要来看看才是。”
所以……是特意为她赶过来的吗?
苏若笙看着眼前只见过一面的长姐,心头种种情绪纷涌,竟比刚刚见到屋子里忽然多出许多人来还要茫然。
苏箬芸此时已经走到她跟前,柔声开口:“原本是想等你出嫁前再给你添妆的,既然今日众位小姐都来了,我这个做长姐的总也不好落于人后,索性就也今日给了吧。”
说着对跟在身后的小雅抬了抬手,示意她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小雅上前,将一个木匣子递了过去。
那匣子有两个手掌大,装单件的首饰太大,装整套的首饰又太小,一时间竟让人猜不出是什么。
“三小姐快打开看看,苏大小姐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今日人多,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家凑趣玩笑着,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顾忌。
苏若笙看了看木匣,又看了看眼前的苏箬芸,直到她对自己点了点头,才有些忐忑的将手中的木匣子打了开来。
入眼不是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不是敷衍了事的绣帕荷包,而是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几张纸。
银票?
悄眼瞄到一角的几位贵女神色微变,这苏大小姐也未免太……耿直了些,哪有直接送银票做添妆的。
“房契!”
离得近的几人看清了盒中的东西,忽然惊呼出声。
“是京城广和街上的翰墨轩!”
翰墨轩专卖书法字画文房四宝,且多出精品,世家大族们常年从这里选了东西送进府里,对他家铺子里的东西极其信得过。
正是因为翰墨轩口碑极佳,所以每逢春闱,外乡来京赴考的学子们但凡是有点儿身家的,都喜欢在这里买东西。
“前些日子听说翰墨轩的东家家中出了些变故,急需用钱,要将这铺子盘出去,但是因为要价太高,所以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买家,没想到……”
没想到转眼就被刚刚回京两日的苏大小姐买了下来,还随手就送给了自己的妹妹做添妆!
这苏大小姐也未免太……大方了些,哪有直接送房契做添妆的!
“好像还不止……”
有人看着苏若笙手中的木匣说道。
苏若笙下意识的将匣子里的纸翻了一遍,另有良田三十亩,庄子两处,三进的宅子一套,都是京城或是京郊附近极好的地界儿。
这哪里是添妆,分明是嫁妆!
房中的世家小姐们都愣住了,苏若笙也呆呆的看着木匣,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或轻或重的敲击着,茫然间竟莫名的红了眼眶。
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她这些?
她们虽说是姐妹,可是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她对她半点儿印象也没有,她为什么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为添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