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襄听了主仆两人的话,心中对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难免生出几分同情之意,有心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苏箬芸率先出声,让小雅将车内的炭盆取出来燃上,给秦襄和春桃烘一烘鞋袜。
秦襄这才想起自己的鞋袜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也意识到对方是不想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便顺着她的意思道:“那就麻烦小雅了。”
小雅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闻言抬起头对她咧嘴笑了笑,俯身先从车座下的暗箱中取出了两双崭新的白色罗袜。
“这是我给我家小姐新做的,她还没穿过呢,你们先换上吧,免得着了凉。”
说完又弯腰去取出了炭盆,无比熟练的将其点燃。
上好的银霜炭不多时便散出融融的暖意,将春雨带来的寒气彻底消散。
马车中温暖却并不显得憋闷,雕刻精美的铜香炉里点着千金难求的舒荷香,清浅怡人的香气让人不由得放松了心神。
小雅一路上时不时冒出一些趣言趣语,车内气氛一时间融洽而又欢愉,少女们的笑声隔着车帘传来,给这场不合时宜的春雨添上了一抹生趣。
远远跟在后面的郑阳看着马车咂了砸嘴,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大小姐和那个叫小雅的姑娘难道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竟然会让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搭车?
还有,她们不是不喜欢别人跟的太近吗?怎么那三个随侍就可以紧紧跟在他们的车旁呢?
不过想想也是,自家的下人她们可以直接开口轰走,别人家的下人就不好这般颐指气使了吧?
这么一想,郑阳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是别人家的下人!这样的话小雅姑娘好歹应该不会对着自己挥榔头!
…………………………
转眼间已至晌午,马车终于缓缓驶入了京城的城门。
细雨未停,街上行人寥寥,秦襄此时已经和苏箬芸并排坐在了一起,挽着她的手臂模样甚是亲昵。
“你身边这丫头说话真是风趣,我都不想走了。”她笑嘻嘻的对苏箬芸说道。
苏箬芸无奈的笑了笑,有些头疼的道:“若不是我只有这一个丫头,我就把她送给你了,正好嫌她聒噪呢。”
“小姐!”小雅嗔了她一眼,道,“别人眼里的风趣,怎么在您眼里就成了聒噪了呢!”
苏箬芸瞥了她一眼懒得理她,秦襄在旁掩嘴咯咯的轻笑:“只怕你舍得给,小雅也不舍得走呢。”
一路走来,她自然看得出这主仆两人的关系其实很好,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斗嘴玩闹罢了,哪里是真的嫌弃。
“话说回来,你们后面那架马车中坐的是什么人?也像你们一样有趣吗?若是如此的话可要给我引见一下。”
她刚刚上车之前就注意到这驾马车后面还远远地跟着另一架马车,但她只是顺路搭车的路人,自然不会也没有兴趣询问里面人的身份。
不过对方若是苏箬芸的姐妹的话,她现在到可以看在苏箬芸的面子上结识一番,只当卖给苏箬芸一个人情,那人今后也定然会为苏箬芸的引见而心存感激。
谁知苏箬芸闻言却怔了怔,旋即面色有些赧然。
一旁的小雅闻言笑的花枝乱颤,压低声音对秦襄说道:“秦小姐,后面那架马车根本就没人!那是成安侯府派来接我们小姐的马车,只是我们小姐坐不惯,所以就空下来了!”
坐不惯?
秦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怕是那架马车布置的没有那么好,坐着没这架舒服吧?
不过也是,坐惯了这样的马车,怎么可能还习惯别的车?
“你们此行一路千里,是该坐舒适些的马车。”
未免苏箬芸尴尬,她主动替她解围道。
小雅却笑着摆了摆手:“不是应该,是只能。”
“秦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小姐马术很好,但是却坐不得车。马车只要颠簸的稍稍厉害,她就会身子不适头晕呕吐。现在这架马车是几经整改过的,在颠簸的道路上也能如履平地,所以我家小姐坐着才没有问题。”
秦襄听了这话才想起,这一路走来,马车似乎确实是十分平稳。
她之前只以为是官路平坦,不想还有这层缘由在里面。
“我认识不少名医,回头让他们帮你瞧瞧。”她关切的对苏箬芸说道。
苏箬芸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你了。我这顽疾说起来也有十数年了,却怎么也不见好,我也头疼的紧呢。”
已有十数年?
那就是说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毛病了吧?
五岁的幼童,尚且不能骑马远行,当时又是如何远赴千里之外的呢?
秦襄心中又多了几分酸涩,握着他的手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箬芸眸光微凝,旋即点头:“借你吉言。”
秦襄轻笑两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话音方落,只见苏箬芸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她,紧接着猛地起身就要行礼,脑袋却砰地一声撞在了车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哎呀小姐!你忽然站起来做什么啊!”小雅赶忙起身将她扶稳坐下,一手轻轻按揉她的头顶。
苏箬芸看着掩嘴轻笑的秦襄,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秦襄生怕她再站起来对她行礼,忙按住她的手,笑道:“我当你是朋友,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如此,不然可就生分了。”
“这怎么使得?您……”
“我说使得就使得!”秦襄不容置疑的按着她不让她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