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父亲是这么说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董大郎点了点头,想到什么神色又有些难看:“叶姑娘事情办得倒是不错,就是要价实在太狠了些。”
“她当得起。”董太太温声道。
大郎已经十八岁了,以后要撑起董家偌大的家业,所以她做的那些事并没有隐瞒他。
他应该知道这个世上不止光明与正义,更有无数阴私和污秽。
只有知道了才能应对,才能在其中稳步徐行安身立命。
董大郎神情有些不屑:“咱们也就是事先不知道三郎是别人的孽种,不然的话哪里用得着她帮忙!”
“大郎。”
董太太收起和蔼的神色,语气有些严厉:“你身为董家的孩子,应该想的是为什么人家身为外人能清楚知道咱们董家的事,而咱们自己身处其中十几年却不得知。或者想一想,若是没有叶姑娘,亦或叶姑娘明知实情而不相告,如今董家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董大郎一怔,神色有些惶惶,显然没想到母亲会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发脾气。
“儿子……儿子知错了。”
董太太叹了口气,又问:“叶姑娘送回来的那些地契房契,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董大郎皱了皱眉。
定是那女人自己也知道自己实在太黑心了,所以送回来一些免得董家记仇报复她呗。
前半句他自然不敢当着母亲的面说,便只说了后半句:“或许……或许是她不想跟咱们董家结仇吧。”
董太太蹙眉摇了摇头:“你就没想想,她是如何得知哪些铺子哪些田庄是我的嫁妆的?又是如何这么快就把这些铺子和庄子买下来的?”
话音一落,不单是董大郎,就是站在董太太身边的桂枝也愣住了。
对啊,叶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所以说,这不仅仅是她的诚意,同时也是示威。她是用这些地契房契告诉我们,董家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董家的一举一动她都能掌握。不要妄想找到她,更不要妄图伤害她,不然……诚意也能变成恶意。”
诚意,变成恶意?
董大郎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直视母亲的眼睛。
“好了,家里一下少了两个人,你父亲那里定然忙不过来,你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帮他的。”
董大郎赶忙应了一声,垂首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董太太喃喃轻语:“柳姨娘有一句话说得对,我的确是不想让她的孩子继承家业。”
…………………………
“叶姑娘,这是说好的银子,你点点。”
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将几张有些褶皱的银票推了过去,神色有些不舍。
一千两,对苏箬芸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对这老妇人来说显然是一笔极大的数目了。
王家向来不富裕,之前为了供王平芝念书赶考更是投了大笔的银子。
好不容易王平芝得以考中,投出去的银子还没能挣回来,却又病了,为了给他治病又花了许多银子,最终却仍旧没能治好。
本以为这就够倒霉的了,但王家的霉运却并未就此结束。
几个月前,王平芝留下的唯一的儿子也因病夭折了,年仅十岁。
王家本就人丁单薄,王平芝这一辈就只有他和他的一个大哥王平艺。
偏偏王平艺十几岁时不小心摔傻了,早几年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到现在也找不到人,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所以,王家的第三代就只有那个十岁的孩子而已,这孩子一去,王家算是彻底绝了后!
就在王家人绝望之时,却听说王平芝身前还有一个孩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就在榕城董家。
为了确认消息是否属实,王老夫人亲自前往。
当她隔着街看到那张与她的亡夫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的脸时,当即确定了这就是王家的血脉!
可是她确定了没有用,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空口无凭,董家是不可能放人的。
所以后来有了那张画像,有了伺候过柳姨娘的丫头,又有了那个与跑丢的王平艺有五分相似的男人。
而这一切都是叶姑娘安排的,价钱是一千两。
一千两虽多,但换来王家血脉的延续,值了!
更何况那孩子被董家教养的十分好,身子康健人也聪慧,比先前那夭折的孩子不知强了多少。
小丫头拿起桌上的银票点了点,满意的嗯了一声:“不多不少,一千两。”
说完转身将银票放到了一个木匣子里。
苏箬芸点了点头,看向对面的老妇人:“那王平艺毕竟是假的,老夫人记得过些日子找个机会放他离去,免得日后出了乱子。”
王老夫人点头:“我省得。还要多谢叶姑娘巧手,若非姑娘,那假的也不会看上去那么像真的。”
“老夫人客气了。既然如此,恭喜老夫人寻回孙儿。”
王老夫人知道这是要送客了,说了声多谢,便起身告辞,不再多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