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晏蔓嘉闻言又笑了,就是两个不笑的人瞅着她,她也笑尽兴了才停下。
“我们家睢睢运气真不错。”
在见到孟渟之前,她多少是有些担心的,但见到了人,却觉得是晏睢沾了便宜。这样纯挚性子的孩子,哪儿那么容易就遇得到呢。
晏睢握着孟渟的手,轻轻揉了揉,回了晏蔓嘉这话,“是不错。”他能和孟渟结缘运气的成分很大,否则不能相遇,再合适再投缘的两个人也无法开始,更谈何相爱。
晏睢大大方方承认了,她就也没什么好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了,她目光抬起,打量着晏宅的客厅,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家里都没什么变化啊。”
晏睢闻言落在孟渟手上的目光微微一顿,抬起目光,他道,“爷爷奶奶去世了,他们的墓在南山,你想去可以告诉肖伯。”
物是人非,怎会没有变化。
这话出来,晏蔓嘉终于沉默了一下,但她并没沉默多久,她点了点头,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回来了总是要去的,但这个话题对晏睢,对她来说都有些过于沉重了,她四处游移的目光收回,问向晏睢,“晗晗呢,他不是和你们一起?”
她说着,眸中闪烁而过的哀伤彻底不见,她抱着手臂,傲然道,“那傻孩子以为屏蔽了我,我就没办法看他消息了呢。”
“哟,你告诉我哪个混蛋给你当的内应?”甄晗的声音出现在大门口,他的脸色黑沉无比,一步步走来,好像要和人打架似的,他也不用晏蔓嘉回话,他又继续讽刺道。
“好不容易在萧贱人那里磨厚的脸皮,都还能用在这儿,还敢用在这儿!”
“你脸皮够厚,可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原本甄晗只是不能容忍晏蔓嘉住在老宅里,可看到她若无其事说着话的模样,他就觉得她踩在老宅的地上都让人膈应。
“滚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甄晗只是不打女人,否则他真的很想替过世的老爷子老太婆,教训一下这个不孝之极的女儿。
晏蔓嘉在没回国之前就预料到这样的场面,可真的遭遇了,心还是会疼的。
“晗晗……”
“狗屁晗晗,那是你能叫的?你除了生下我,你做了什么?”
甄晗长到这么大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国外,然而国外那么大,他可没和晏蔓嘉一起住,她追寻她的爱情,本来就没心思顾及他,若非两个老人,若非晏睢,他还不定是什么纨绔模样呢。
他真正叛逆,真正需要教导,真正需要关爱的时候,晏蔓嘉全都不在,管生不管养,她算什么母亲!
当然,甄晗也没觉得可惜,晏蔓嘉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奇葩,被她教导,他不定扭曲成什么模样。
孟渟看着甄晗激动,看着晏蔓嘉黯然,他自觉没什么开口的立场,但他的手已经牢牢抓着晏睢的胳膊,显然,他有些不大适应这种太过激烈的交锋场面。
他无端就有些害怕被波及,也害怕晏睢被波及,大黄和毛球也紧挨着孟渟,显然也感觉不适了。
“甄晗。”
晏睢终于开口,却是叫了一句甄晗。
甄晗偏头看了晏睢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把嘴闭上。
而这个时候,肖伯已经拿着东西从楼梯走下来了。
“这是老爷子给你的。”
晏睢话落,甄晗瞪眼过来,可他也无法说些什么,他可以自己恨晏蔓嘉,可却不能阻止两个过世的老人要留给他们女儿东西。
这个木盒从晏睢接手,就没再打开过,一直放在两个老人家的房间,眼下晏蔓嘉回来了,也该物归原主。
面对晏睢的疏离,晏蔓嘉依旧言笑晏晏,丝毫不受影响,面对甄晗的质问,她虽然黯然,却也算淡定,可在接过这个木盒,她的眼泪就无法绷住,一颗又一颗落下,虽然没有泣不成声那般严重,可也看得出,她没她表现得那般洒脱。
可她当时到底为什么不回国,此前他从未对晏睢和甄晗说过。
甄晗站了一会儿,怒“哼”一声,从客厅离开,不过没出晏宅,而是回楼上他的房间去了。
晏睢拍了拍孟渟的手,带着他一同起身,两只宠物也被带上,他们也回房去了。
其实就算甄晗表现得那么生气,但他和晏睢都在等,等晏蔓嘉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真实的解释。
晏蔓嘉需要一些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以及决定到底要不要说,这个时间,甄晗和晏睢都愿意给,但也不会再给太多了。
晏睢带着孟渟回到房间,很长时间都是沉默的,晏睢坐在沙发上想事情,孟渟轻轻拥着他,不说话,也不乱动。
显然晏家并没有他看到感觉到的那么简单,这里也有过恩怨是非,爱恨情仇,可是孟渟知道了也没怎么在意,他来这里是因为他和晏睢结婚了,他们要住一起,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太过复杂的事情,晏睢说,他就听着,晏睢不说,他也不问,没什么好纠结的。
“八年前三月,爷爷奶奶去东城看老战友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连环车祸,轿车直接从高架桥坠落,司机和前座的保镖当场确定死亡,爷爷奶奶抢救了半宿,我进去的时候,只爷爷说了两句话,奶奶甚至没再睁过眼睛。”
当时的晏睢是真的难过,他因为他们的庇护才有一个正常的童年,一个相对平稳自由的成长岁月,可在他才有能力开始回报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这么突然走了。
晏睢偏过头去,只能看到孟渟愈发紧挨着他的脑袋,这事情发生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了,他早就能够情绪平稳地说出始末,可他对孟渟说的,和对其他人过于简单的叙述不同,他是在倾诉。
带着淡淡忧伤和遗憾的倾诉。
“甄晗和奶奶感情好,得到消息差点儿奔溃,他连着给姑姑打了一夜电话,就算那边没电关机了,他还在打……”
并不是甄晗想要晏蔓嘉回来,而是他觉得两位老人家在火化之前,会想要他们的女儿回来看看,这几日之前,奶奶对着甄晗还特意唠叨了两句,“我们家蔓嘉什么时候回来呢?”
可是直到尸体火化,丧礼办好,晏蔓嘉也没有回来,她回拨给甄晗,已经被他拉黑,她打到晏睢这里,得知之后,许久沉默,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挂了。
但晏氏掌权人更替的过程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般安稳,晏睢就算从小受精英教育长大,可那时他也才只有二十岁,接触晏氏的事情只有上大学之后的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在接手晏氏之后,连续三年的时间都分外的辛苦,几乎将办公室当成家,他一日比一日稳重,也一日比一日严肃,一日比一日沉默。
在外人看来,晏睢用八年的时间就牢牢掌控的晏氏,可对于晏睢来说,那是一日一夜渡过的八年,多少难关,多少辛苦,多少算计,这才是他八年岁月里的常态。
“甄晗他不为自己愤怒,他为爷爷奶奶不值。”
晏睢说完,眸中也溢出了些许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