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假装生气地嗔怪儿子:“别没大没小的,想叫四嫂过几日再叫。”
徐晧朝兄长挤眉弄眼。
徐晋毫不留情,再次站了起来,“娘,比试在即,我跟六弟先去了。”
“等 等。”淑妃喊住两个儿子,朝身边伺候的宫女使个眼色,跟着笑道:“听别的画舫上都下彩头赌输赢的,来,咱们也来一盘,我彩头都准备好了。”说着,将宫女手 里鸡蛋大小的南海珍珠接了过来,放在托盘里,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打转:“今年老六也上船比试,我赌你们哥俩谁赢呢?”
徐晧情不自禁挺起胸膛,回母亲的话,眼睛却盯着崔绾:“娘押我吧,我船上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绝不比四个的差!”
秦云玉吐吐舌头:“自吹自擂真不害臊,我就赌康王殿下,人家赢了很多次了。”小丫头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放了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子进去。
徐晧紧张地问崔绾:“绾绾呢?”
崔绾抿唇笑,“六哥初次下场,我当然要押六哥赢了,祝六哥旗开得胜。”
徐晧喜笑颜开。
淑妃笑着问傅容:“她们俩都选了,浓浓选谁?我也押你六弟,他岁数小,给他涨涨志气。”
傅容接过梅香递过来的银锭子,小脸红扑扑的,就是说不出口。
秦云玉偷偷笑,瞅瞅徐晋,故意气他:“傅姐姐也选我六哥吧,六哥上来还跟你打招呼了呢,四哥一句话都不说,咱们都不选他!”
淑妃一言不发,笑着看热闹。
傅容红着脸,犹豫不决。
徐晧跟着起哄:“四嫂快点啊,我跟四哥急着走呢,你看你不选,四哥都挪不动脚了。”
徐晋冷冷看他一眼,抬脚往前走。
傅容就在他走到楼梯口时将银子放入托盘,什么都没说,转身跑到窗边去了,背对众人。
秦云玉笑她:“傅姐姐怎么跑了,你还没说选谁呢啊?”
淑妃点了她额头一下:“怎么没选?你们都欺负你四哥,你傅姐姐当然选你四哥了,我都听见了,一会儿你四哥果然赢了,谁也别想赖账。”
秦云玉不依,抢过托盘撒娇。
那边徐晋不缓不急地下了楼。
徐晧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四哥恭喜啊,上次在将军府没看清楚,今天见了,四嫂跟你真是天造地设。”
徐晋就跟没听见一样,走到龙舟前,快分开时才叫住他:“到了船上小心点,别跟人抢道。”
比这个只是为了热闹,因为争输赢打起来,只会让父皇不喜。这道理他们几个大的都懂,六弟还是孩子脾气,万一被人故意激怒,容易冲动行事。
徐晧痛快应了一声,朝自己的龙舟跑了过去。
徐晋摇摇头。
康王已经在龙舟上站着了,远远向他挑衅:“老四这么晚才来,是不是不敢跟二哥比了?”
徐晋朝他拱拱手,目光落在了康王旁边的龙舟上。
徐平一身白衣,背朝河岸而立,头上束发玉簪古朴无辉,如他的人,淡然不争。
真的不争吗?
不争,为何故意去西山引她见面?十句话的功夫,谁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徐晋面沉如水,大步离去。
~
各画舫里前来观赛的贵人们也都聚到了窗前。
傅容站在淑妃左侧,她们这边是仅次于嘉和帝那艘画舫的观赛位置,居高临下,将岸边尚未出发的几人看得清清楚楚。
最先看的,当然是安王。
看着那道宛如遗世独立的身影,傅容很是惋惜。真嫁给安王,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照顾好安王的饮食起居,在他闲时陪他哄他高兴,外面的事,他一人都能搞定,她安安心心在安王府待上几年,就可以随他进宫了。
哪像徐晋啊,要活命要反败为胜,有的操心呢。
视线移到徐晋身上时,不免带了几分幽怨。
徐晋此时是无心旁顾的,脱了外袍交给许嘉,站在船头鼓舞几句士气,便走到红漆大鼓前,手持鼓槌,蓄势待发。
傅容笑笑,来了几分兴致。
不得不说,徐晋有副好皮囊,这种事情由他来做,举手投足竟也贵气十足,神采飞扬。跟旁边红萝卜似的康王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这样看,她该庆幸才是,若徐晋生成康王那样,傅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嫁过去。
胡思乱想呢,岸边突然传来三声鼓响。
宛如狮吼,鼓声未歇,众龙舟上的鼓手们纷纷应和,手臂齐齐挥舞,鼓槌重重砸下。万鼓齐鸣,定河之水仿佛都跟着动荡了起来,心跳也乱了节奏。
好不容易回神,龙舟已经争先恐后朝前去了。
傅容很快又追上了徐晋的身影。
有点奇怪,那么多鼓声同时响,她却好像能分辨出徐晋敲出来的声音。
她看着他,看着他脚下龙舟在他的鼓声里,渐渐领先。
傅容低头笑。
她这未婚夫,是个浑身充满力量的男人。傅容没见识过他在战场上杀敌的飒爽英姿,也没有像偷看哥哥比武那般见识徐晋与人过招,她只在漆黑的夜里,在幽闭的床帏内,切身感受过他的另一种力量,一次又一次,不知疲惫。
那样的男人,如果没有意外被害,真就无法做到那个位置?
目光落到手腕上,长命缕露出一段,上面的黄玉珠色泽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