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血从自己的身体里喷溅出来,如喷泉一般,他抬起手,想要按住伤口,很快力不从心地倒下。
“阿楚!”
长云子和两个年轻人的眼睛一红,下手越发狠辣起来。
“恕我直言,长云子并不是狙杀高邈和贺孤峰的恰当人选。”天将斟了两杯茶。
一杯茶被一只白皙的手接过去,握在手中,人却笑而不语。
天将道:“长云子是长生子的师弟,长生子生前是瞿康云的挚友。现在的瞿康云正与沈正和打得火热。你派他去杀沈正和的得意门生,不怕他临阵变卦吗?”
“你知道长生子死前最恨的人是谁吗?”
“阿裘?他被阿裘所杀。”他见对方摇头,立刻道,“你。人人都知道,他刺杀你,反被你打败。”
方横斜道:“他要杀我,我自然要对付他。长生子年事虽高,却还没有昏聩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天将想了想道:“难道是瞿康云?”
方横斜轻叹一声:“他为瞿康云出生入死,瞿康云却要置他于死地。”
天将皱眉道:“纵是如此,俞夫人死在唐驰洲手中,他若是知道,只怕顷刻就要调转枪头。”
方横斜摇头道:“不错。但前提是,他要知道。”
此时的天将和方横斜都不知道高邈与慕枕流已然会合,慕枕流也猜出了长云子的身份,甚至还说出了真相,只是后来局势瞬息万变,长生子被贺孤峰的剑意盯住,稍有差池就是人头落地,自然不敢问,甚至不敢想,于是,事情的方向还是随着方横斜预想的那样发展了下去。
天将道:“他能不能杀了受伤的贺孤峰?”
方横斜摇头道:“不能。”
天将沉下脸。
方横斜道:“他虽然不能杀他,却能重创他。”
天将道:“阿裘已然重创他了。”
“可惜,伤得还不够重。”
“多重才算重?”在天将看来,以贺孤峰的武功,除非方横斜、谢非是这样的高手出马,不然别说伤到贺孤峰,连让他多喘两口气都是极难的。阿裘能伤他,出了不要命之外,还靠着运气。他事后勘察过阿裘与贺孤峰决战的地方,贺孤峰分神了。像贺孤峰这样已臻化境的高手,分神自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一而不可再。
“重到千岁爷毫无顾忌的出手。”
天将脸色一变道:“千岁爷?你要拉拢千岁爷?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千岁爷相助。”
方横斜道:“就算万事俱备,我也想将变数压至最低。”
天将对方横斜的话将信将疑:“你说沈正和和贺孤峰是变数,我承认,不过千岁爷,他一向是皇帝的走狗,根本不是变数,而是定数。”
方横斜笑了笑道:“不,他是。他是最大的变数。”
天将道:“难道一开始,阿裘并非用来对付贺孤峰和霍决,而是对付千岁爷的?”
方横斜默然。兵无常形,水无常势,因势利导,方能立于不败。
53第五十三章 千岁
天将见方横斜沉默,皱眉道:“难道我说错了?”
方横斜道:“一开始,阿裘是用来对付我的。”
天将愣住。
纵然是景迟座下四将之一,他也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比如,他知道方横斜和景迟合作,却不知他们合作的缘由。比如,他知道景迟所求为何,却不知方横斜有何图谋。又比如,他跟着方横斜来到西南,却不知为何而来。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可方横斜和景迟不说,他就无从得知。
方横斜和景迟都藏得太深,深到最亲信的人看不透。
“我……”
天将还想说什么,却被方横斜打断了:“茶已经喝完了。”
天将提起茶壶想再倒一杯,却发现壶中无水。
方横斜笑着站起来,从茶寮中探出头去:“雨停了,风正向东北吹。”
天将看着湿漉漉的地,皱了皱眉:“地太滑,又要耽误行程了。”
方横斜道:“被耽误的不止我们。”
天将看着朝东北飘去的云,恍然道:“高邈和贺孤峰也会遇到一场大雨。”
方横斜道:“或许,还有慕枕流、唐驰洲和师兄。”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轻,天将将他的声音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才意识到他刚刚说的是什么,脸色顿时一变,身体不自觉地戒备起来,倒退了一步。
方横斜侧头看他。
天将突然发现自己的戒备很多余。
如果方横斜要杀他,他无论怎么戒备都没有用。
“你几时知道的?”他苦涩地问,想起这些天躲着方横斜偷偷摸摸联系唐驰洲的自己,简直像是个跳梁小丑。
方横斜道:“不如问,是谁告诉我的。”
谁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