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初抛弃修炼百余年的古武之术时,难道不就是为了当上茶道师的梦想么?为什么当有力触及时,却感到如此深切的耻辱和悲哀。
茶侍过去的经历让他羞于开口,但他并不想因为这样害了楚君大人。
滞塞半天,望着那双仍伸在面前的竹筷,茶侍轻舒了一口气,终是打算将事实说出,只希望楚封瓷不要因此而感到晦气:“楚君大人,我向来与茶艺绝缘,凡由我经手泡过的茶叶,失败率几乎是十成了……您放心,我只是做了竹杯,并不碍事,我也没有碰到滇红茶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敢说……我怕……”
说到后面,已经是结结巴巴了,虽然茶侍面容看上去平静,一双眼睛却是牢牢盯住楚封瓷,里面的惶恐神色浓郁的快要溢出来。
茶道不是赌/博,但是也很重运道之说。
所谓茶道精妙,就代表了它不仅仅是复制一个动作,泡出一种口味,就能叫茶道了——要真是那样,恐怕机器人早已顶替了茶道师的工作。
所泡出的茶,要有“灵”。正是这些“灵”,安抚了虚操师暴/乱的基因,并促使他重组力量变得更强。
茶道师,万万人中才余一个。
而这一个,也可能是无法捕捉到“灵”的,注定匍匐在金字塔的底端。
楚封瓷蹙起了眉头,神情恹恹。
茶侍低下了头。
便听楚封瓷冷冷的说:“你烹茶失败与我有何干系,要是能被你拉下水……”他话音一顿,嘴角轻轻挑起“那我还真是要重新审视一下自我了。”
楚封瓷那日取次名时,用了个较为谦逊的“楚君”,当真是取错了。
依照他对茶道的态度,取个楚狂还差不多——他坚信就算战斗力除以二,也能把别人吊打的一塌糊涂。
“……大人!”
“快一点。”楚封瓷有些不耐的说,将竹筷放进了茶侍手中,神情冷淡:“等茶味散了,再将蜜渍金桔放进去,味道就有些冲了。”
小茶侍自然不敢再耽搁,小心翼翼的挑起那一点金桔,感觉手心热气腾腾的被汗湿了,整个人紧张无比,调息三四刻,才——
问道:“放多少好?”
声音还是颤颤巍巍的。
楚封瓷:“……”
“……大、大人qaq?”
“你随意吧,不必太多。”楚封瓷简直无语凝噎。
然后小茶侍看了一眼楚封瓷不算愉悦的脸色,还是鼓起勇气,用手上已经被摩挲的圆润的竹筷,挑起了一丝放进滇红之中。
如镜面一样平静,闪烁着美丽红宝石色泽的茶汤中,被沉进了酿渍的漂亮的小金桔。它在竹杯底部,静静的和舒展的滇红重逢,那一刻,美丽优雅的像一场默剧。
满室飘满异香。
茶道师的唇角浮现一抹难得显得愉悦的笑容。
无论烹茶多少次,闻到这样的异香也会感到讶异。红茶与绿茶不同,这样的差异在色、香、味方面都有鲜明的体验,但尤在“香”一点上,红茶的清甜之香,和茶汤澄澈,尤其让人中意。
连小茶侍都惊呆了。
方才的滇红虽然让人心醉,但在放进一点蜜渍金桔后,就更像……
浴火重生了。
在燃起的焰芒之中,突然绽开的滇红之茶!
而这样的上品佳茗,竟是在自己手中诞生的,让小茶侍多了一分不可思议和珍惜之感。
他更加小心的将十四杯滇红都点上那化神之笔,犹如深渊红莲接踵开放,其中美景让他应接不暇。直至最后,身边幽香环绕,只吸进一口那茶香,都觉得通体舒畅,眉目清明。
楚封瓷道:“好了。”
茶侍连忙放下了竹筷,连退三步远,有点慌张,像是很怕碰到那几杯滇红般。
等离的远些了,他才松口气道:“约莫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比赛就要结束了……待会就会有茶侍来,将茶水封存进时间匣中,以免泡制过久导致失去最佳的品茶时机。”
他这么解释完,话音刚落,就见静室的门“吱”的开启了。这次来的不是蠢萌的机械蜂鸟,而是低着头的一名灰衣茶侍,手上捧着一个银灰色金属盒,低哑着嗓子说:“楚君大人,请将佳茗交予小人。”
灰衣茶侍可比身边这名茶侍要恭敬谦卑多了,楚封瓷却暗暗蹙眉。
他问:“为什么不是你?”
茶侍:“啊?”
等他反应过来楚封瓷是什么意思后,连忙答道:“小人只负责辅助您烹茶,其余的事向来是分开给另一个茶侍的。”
楚封瓷淡淡应了一声:“嗯。”
也听不出是不满还是满意。
小茶侍心中悸悸。
楚封瓷却已经道:“装起来吧。”
那名灰衣茶侍便低头上前,打开了手上银灰色的金属盒,隐约可见其中有十几个镂空的空位。将装满了红茶的竹杯一放进去,就有银色齿轮切出,牢牢固定住了竹杯的位置。
小茶侍瞥了一眼,见茶面平静,一丝涟漪也不起,不禁感叹不愧是用来端茶的茶侍,手稳的算是一种本事了。
灰衣茶侍将十四杯红茶装好,随即锁上了时间匣。“哒”的一声,无数精密的机关瞬间相溶,牢牢的锁住了其中的红茶,没有钥匙休想撬动它分毫。
事毕,灰衣茶侍再次鞠躬,无比尊敬的说道:“请允许小人告退。”捧着那金属盒子,万分谨慎的走出去了。
此时摄像头和转音器也跟着灰衣茶侍的背影飞了出去,毕竟对于茶道师来说,比赛中由他们展示的部分已经做到了,就没有再拍摄下去的理由和立场。
屏幕前的楚粉们一阵蛋疼哀嚎:我们要看美美的楚君大人,谁要看面前这个茶侍怎么走路啊qaq
就连茶道师们也是怅然若失,意犹未尽——他们还没搞懂红茶的特殊泡茶技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