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道:“不知道该说什么。”
福王问:“膝盖没事儿吧?”
庭芳老老实实的答:“还有点不舒服,昨儿请太医看了,没什么大碍。谢殿下手下留情。”
福王笑道:“哟,知道我手下留情呐?”
庭芳笑:“嗯。那个点儿,搁平常殿下都睡了。想不起我来,就得下个月再爬回来请罪了。”
福王道:“我家王妃有你一半儿,省事多了。”
“怨不得王妃,谁又真同她好好说过做人的道理呢?”庭芳苦笑,“又不看重女孩儿,又要女孩儿倍儿懂事。女戒上都写的什么玩意儿,话说不明白,学的人更不明白。”
“你还替她说话,”福王没好气的道,“以夫为天不懂?”
“问题就出在以夫为天上。”
“嗯?”
庭芳叹道:“天要塌了,几个人能绷的住?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福王怔住。
“王妃太在乎您。”庭芳温言道,“我往日与她见过,平淡和气的一个人。”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福王不满的道,“我是没教过?还是没说过?榆木脑袋听不懂,我还能顺着她老人家的意过一辈子不成?到底她是皇子,还是我是皇子?”
庭芳低头道:“我不是为她说情。只是,女孩儿打小就不许听外头的事,不许看正经书。生下来全部的价值,就看她嫁了个哪样的男人,生了几个儿子,在夫家有无体面。聪明些的自己悟了,笨些的,使尽吃奶的力气,也不讨丈夫欢心。”
福王道:“我横竖是不想接她回来的。”
庭芳笑道:“我可不敢掺和到殿下的私事上。”
福王冷笑:“前儿谁跪在地上求呢。”
庭芳无奈了,她为的是公事好么,但这话决计不能说。只好又闭嘴了。
福王却是被庭芳的话触动了心事,他身边不乏聪明的女人,皇后、太子妃、后宫里形形□□的女人,还有他的姐姐们。但同样也有很蠢的,比如说严春文,比如说……赵贵妃。他的运气有点糟,十一个王妃,他捞了个最差的。这年头,找个安分点的也不容易啊!
福王见庭芳还有些蔫,想是风寒未愈就跑来了,旁的不说,此态度尚可。他统共俩心腹,还是两口子,不好太伤人心。倒不全然是谋略,庭芳毕竟是好玩的。便道:“你先回去养病,药酒没了使人来说一声儿。”
任何时候,面对上司总要集中精神。不舒服的人,集中起来更累。庭芳谢过福王的好意,规规矩矩的退出了福王府。回到家中,谁也不想见,歪在床上发呆。福王兢兢业业为太子,将来不过是个闲王。可要不帮着太子,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就彻底闲着去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真是连皇子都不例外。太子与福王此次多少有了龃龉,还不知何时能修补如初。严春文是死定了,现在动不得她,将来……严春芳倘或能补上,严家就还有几分体面,倘或补不上……福王记仇那是一记一个准。竟把一个皇子逼到了那个份上,庭芳摇头,胆儿真肥!严春文小祖宗您是不是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啊!?
庭芳歪着发呆的时候,太子妃的赏赐下来了。一套漂亮的首饰,几匹内造的布料,还有一把□□。
首饰不稀奇,无非贵点,宝石大颗点。内造的布料叶府也常见。唯有□□正合庭芳心意。□□乃刀中名品,吹发可断,直到后世都名震江湖。本朝叫波斯刀,什么尺寸都有。太子赏下来的,是一把精致的小刀,很适合女孩儿防身使。庭芳把玩着刀,想着福王果然是要找台阶下,太子不可能知道她喜欢这玩意儿,是福王透的口风。大概是变相的赏赐,皇子的傲气啊!
庭芳属于没事就能从皇家捞赏赐的人,大伙儿都习惯了。前儿圣上还指明赏了她好些珍珠,估计是想起她搞的发明创造,到过年了,各处赏东西,没忘了她。比起地痞流氓,皇家总是好打交道的。谁让古代整个就是地狱模式呢?相比起其它,皇家真像天使。
陈氏与庭瑶坐在庭芳床对面的炕上,商议着买地的事儿。不管叶阁老是不是打算要把庭芳的婚事公诸于众,庭芳的嫁妆总该着手置办了。徐景昌比庭芳大七岁,庭芳必然就嫁的早,事到临头自然不如平日积累。再说徐景昌孑然一身,很需要陪嫁些田土方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