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怎么又不好了?”
“床太软,害腰背。睡多了就不能鹞子翻身啦,偶尔睡一睡还行。”
程凤台问:“什么叫鹞子翻身?”其实他肯定是看商细蕊演过的,只是在外行人而言,名词和戏码永远对不上茬。
商细蕊从来也不好为人师,语气认真地糊弄他:“鹞子,是一种鸟。鹞子翻身,就是一只鸟,‘啾’地翻了个身。”说着还配合身段,翻了个仰面朝天,把自己两腿之间的那只鸟也翻出来见人了。他洗得神清气爽,散发着法国香皂的茉莉香,人又白皙俊秀,骨肉匀停,躺在床上像一支花一块糖,一切美丽纤巧、崭新纯净的好东西,看得教人心发痒嘴发渴。
程凤台总也好不够他似的,从他额头开始亲吻,接着鼻尖,嘴唇,下巴,脖子,一路往下吻去,含着胸前两点吮咂了好一会儿。商细蕊被亲得舒服得虚眯了双眼,两手从程凤台松垮垮的浴袍里探进去,摸着他的胸膛,环着他的后背。程凤台爬上床亲到商细蕊的小肚子,商细蕊难耐地曲起膝盖,嘿嘿笑了两声,腿间那根已经微微抬头了。
程凤台拨弄两下,打趣道:“诺,这就鹞子翻身了。”
商细蕊舍不得离开他的嘴唇,挺腰往上送了送,程凤台脑子一热就把他那只“鹞子”含到嘴里去了。商细蕊觉得下头忽然湿热发紧,撑起身子来一看,惊得一呆,别人再怎么鲜花银元地捧着他稀罕他,在床上都没有为他做到这一步,身体的快乐还不比此时心里的感动来得多。程凤台有过那么些出风头的美人,为她们砸起钱来从不手软,但在床上永远是等人伺候的大爷,也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做过这个事,自己都觉得挺震撼的,愣了一愣之后,学着情妇们的手段,生疏地给商细蕊做着吞吞吐吐的服务,把商细蕊弄得个欲/仙/欲/死,呻/吟不止,两条腿虚软地乱蹬了几下,都快给美哭了。
程凤台的嘴唇被那根硬东西搓得发麻,顶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几乎要吐了。没想到这小玩意儿动起真格来还挺持久的,大小硬度也不差,是个够格的男子汉。幸好一直以来都跟爷们儿混着,倘若落到那些玩戏子的半老徐娘手里,定然死活舍不得放开他的,非要被榨干在床不可了。商细蕊舒服极了就抓着程凤台的短头发,企图控制他的节奏,一手沿着程凤台的耳廓来回抚摸,大有慢慢享受一番的势头。程凤台可受不了这连番的“鹞子翻身”,勉强再给弄了一阵子之后,伸手揉商细蕊的两只囊/袋,配合舌头搔刮着细嫩的顶端,深深一吮,商细蕊失声大喊,泄了个淋漓尽致。
程凤台躺到商细蕊身边望着他,喉头一动,当着商细蕊的面,把含着的东西徐徐咽下去,完了还戏谑地咂了咂舌头。这比刚才那一场j□j更羞人更刺激,做的人臭不要脸的还挺美的,商细蕊消受得满脸通红,嗷地一声拿枕头压住脑袋,任凭程凤台说死说活,就是不露脸,在枕头下面闷声道:“你真脏!”
程凤台不懂,他这么着牺牲劳累,怎么反而还被嫌弃了,搂着遮羞脸的戏子笑道:“哪里脏了。这是商郎的精髓,吃了补嗓子。回头我也能唱一出,唱一出什么?《定军山》?”
商细蕊埋头不理,程凤台推他搡他逗弄他,他就撅着腚不动弹。程凤台拍两下他的屁股,撩开浴袍的下摆j□j贴着蹭了蹭:“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商细蕊忽地推开他爬起来,居高临下站在床垫上颠了颠:“你敢!今晚商小爷有戏!”
程凤台看了看自己火热的地方:“你有戏,我这就没戏啦?”
商细蕊脚尖一点那处火热:“你自己解决!”光着屁/股就要从床上跳下去跑掉。程凤台抓住他脚踝,把他绊倒在床压上去蹂躏了一番,到底不敢真刀真枪误了他唱戏,磨蹭到差不多了,哄着商细蕊也投桃报李如此这般含一含他的。商细蕊不情不愿地让那东西放进嘴里,他是唾珠咳玉的一张金口,随便开一开嗓子就够北平城轰动一阵的,如今干着此等龌龊之事,光是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有种他们梨园行总说的“糟践戏”的感觉,仿佛糟践了商细蕊,就等于是糟践了戏。
程凤台按住商细蕊的后脑勺大肆抽/插,下面涨得不得了,商细蕊看他那么舒服,心里很不甘愿,嘴巴一合,牙齿就啃上了。他的一对小虎牙尖尖的,程凤台快感里面夹着刺痛,立即一泄/如注。商细蕊被按着头避之不及,喷了这么一嘴,气呼呼朝着程凤台j□j的胸膛上呸呸呸吐了个干净,跑到浴室去漱口。
程凤台慢慢脱了浴袍跟进去,垂头丧气道:“你就这么嫌弃我。”
商细蕊不答话,腮帮子鼓鼓地含了一口水回过头来,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憋着一股蔫坏。程凤台上过一回当,这次可长心眼了,往后连退几步,站到浴缸里去摘下莲蓬头瞄准他:“不许喷我啊!你属蛤蟆的你?你喷我我也喷你。”
商细蕊审度形势发现敌强我弱,他这一口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接了水管子的莲蓬头,委屈地把水全部咽了下去,擦擦嘴对着镜子剃鬓脚梳头发。程凤台很快地冲了个澡,他还在笨手笨脚地抹发油,晚上扮戏要勒头,他的额发遮遮挡挡的碍事。好难得把头发全梳上去,料理得油光水滑,人也看上去年长了几岁,显得成熟了。
程凤台站在他背后,大镜子里照出他们两个j□j的人,程凤台从后面叼住他的一点耳朵,留恋不已:“刚才那样喜欢不喜欢?”
商细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微醺的雾气腾腾的:“喜欢呀!”
“在你家隔壁就睡着小来,你一舒服嗷嗷乱叫的,挺不好意思的。以后还是来这里,还能洗个澡。”
“那女的在,不要。”这说的是舞女小姐。
程凤台不以为意:“过两天就让范涟把她领走!他的女人放在我的房子里养着,算怎么回事?传出去坏我名声。”这谎撒得义正言辞。
商细蕊反手摸摸程凤台的脸:“你还怕坏名声?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
程凤台亲亲他的手心:“哦?我的名声怎么了?”
“反正就是坏透了。”
程凤台一定要求说一说,商细蕊便给他说一说,任何话对程凤台据实以告,都是没有顾忌的:“说你先是吃二奶奶的软饭,后是靠姐姐的裙带,还玩弄女性,还在北边走货的时候背过人命,还贩过烟土。是个混账大少爷。”
一般男人听到这些话,肯定要觉得很伤自尊心了。程凤台却是大笑了两声,轻描淡写道:“原来我看着是这样的人啊!”也不知道是说中了无可辩驳,还是心理太强大,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又笑道:“你说你跟我这样的混球在一块儿是图个什么?别人捧戏子还大把大把砸银子,我发现我从认识你到现在,除了给你送过几个花篮几个戒指,也没有给过你别的什么值钱东西了。可是咱俩的事要传出去,人家准还以为商老板跟程二爷这捞了多大的好处呢。”
商细蕊哼哼:“他们都是俗人,不用理他们。老在那胡说八道我。”
商细蕊因为行业风气使然不能免俗,先后跟过几位炙手可热的大军阀大富翁,是公认的风流戏子。并且在风月圈内看来,他几乎与高级交际花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多了唱戏一项特长。程凤台则是靠吃女人饭起家的,令人不齿,之后摸爬滚打无所不为,虽然背人命和贩烟土之说有待商榷,这年头要发点干净财却也难了。两位都是站在八卦尖子上的人物,对待流言蜚语自有一种超然态度。他们只相信自己眼里看到的人,不相信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再说相信了又怎样,对方是不是个符合道德的好人,对他们而言,是丝毫不影响感情的事情。
拖拖拉拉收拾停当,几乎是踩着点赶到后台。商细蕊说话慢腾腾,看上去很软性儿,动作效率却高得惊人,但是和程凤台在一起以后,整个人也拖沓下来了。他对后台的督戏工作本来就不积极,现在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捡自己喜欢的戏去监督一下。所幸《怜香伴》要用到的戏子不多,都已到齐了,俞青已经在画眉毛。程凤台照例要在后台坐一会儿,发现他们这场戏的布置真是很特别,穿的衣裳和绾的发髻是仿照古代画像,又别致又写实,并不像平时演戏的时候满目晶莹,服饰艳丽。商细蕊动作很快地上了妆,得意地开箱取出一件戏服比给程凤台看,妃红色的乔其纱里交织着金线,可想而知等会儿灯光打上去,动辄生辉犹如日映涟漪,别提该有多好看了。程凤台经营着一家布料纺,很是见过些高档品,对这一件衣裳仍是有大开眼界的感觉。另有一件湖蓝色的一式一样的戏装,掺的银丝线。两件是成套的,给戏中那对女鸳鸯穿。
“太金贵了。”程凤台摇头叹道:“这是哪家做的衣裳?我得去请教请教。”
俞青笑道:“是七公子从法国带回来的料子,找裁缝做的。二爷您没瞧见,做得不满意,七公子当场就拿剪子划了,糟蹋了好些呢!我就说他们水云楼太奢侈了,费那么大周折做成的衣裳,除了这一出戏,别的戏里也用不到。”
商细蕊把衣服平铺在沙发上欣赏:“只能唱这一出戏也值了,不,就算唱一次都值了。”上了台的一切必须是美的,不惜代价的美,声势夺人的美,更要耐得细看的美。这一观点他和杜七是非常一致的。商细蕊吃开口饭,钱来得容易,加上杜七一个吃祖产的少爷家,两个人根本不在乎为此多烧点儿钱。可是如果商细蕊知道他这一句话将要成了真,大概也要懊悔不迭的吧。
《怜香伴》因为是一出雅戏,票价比平常要高出一点。但是向来只要挂出商细蕊的名字,没有不满座的,何况还有俞青保驾护航。原来大声叫好的那些泥腿子担夫今天当然不会来,底下静静地坐着许多面生的斯文人哝哝细语。程凤台到包厢坐下没多久,大幕垂垂拉开。程凤台注意到为了配合这出戏,幕布都特意换成了纱质的,灯光尽是暖色调,整个戏台朦胧雅致,赏心悦目。
商细蕊今次扮回旦角,搭档却也是女子,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抻得身姿挺拔地唱,两个女人站到一起,身高落差太大是很奇怪的。他早想好了对策,学着演武大郎的丑角那样膝盖在裙裾下微微蹲了一截,魂步一走,裙摆飘拂,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也不怪报纸上总爱编造商细蕊和俞青的绯闻,他和俞青两个一生一旦的时候无疑是金童玉女,一个花旦一个青衣携手并立,也是一双举世难求的玉人。商细蕊的明媚俏丽和俞青的清雅高洁,互衬互映,互比互照,真把两个女子演得像一对儿。也不非得说是一对儿恋人,就是一种儿玉分两半,花开两面的匹配,两人在一起特别有种圆满。相较之下,那个巾生就太多余了,多余而且猥琐,猥琐而且低俗,被二女的灵气一比,就比成了一枚活道具。
程凤台看着看着,就不由得想到他在上海青梅竹马的邻居赵元贞,赵小姐仿佛似乎也有如此一个怜香的癖好。程凤台在认识商细蕊之前,只以为那是闺中寂寞闹着玩的把戏,认识商细蕊之后,不禁要重新审视一番了。
下了戏杜七亲自把一束花递上台去,商细蕊让俞青捧着。一群人又是合影又是谢幕,闹了许久才散。程凤台期间遇见个同来看戏的朋友,聊了几句方才慢慢晃悠到后台,一进去就听几个戏子在八卦台下有两个女学生看戏的时候手握着手,还是十指相扣的握法,一定是一对恋人来找共鸣的。商细蕊表示他唱戏不大留意台下,加上灯光昏暗,他什么也没看着。两个演丫头的女孩子表示看得真真切切,演到崔笺云曹语花对拜天地的时候,台下两位还深情互望来着。俞青也加入了讨论,但是她也没看真绰,很困难地在回想着。
商细蕊见到程凤台就轻轻地笑了,程凤台趁乱悄悄站到他身边。商细蕊朝他皱了皱鼻子,程凤台捏了捏他的手腕。
这时候只见杜七抽着一根香烟,满不在乎地说:“咳,你们说那俩小妞啊?我见着了啊,怎么不问我啊!”大家连忙七嘴八舌地追问他那是谁家的女儿,漂亮不漂亮。姘男旦玩兔子的老少爷们常有,两位形同夫妻的姑娘可真不多见。一人一嘴越说越深,进而谈论到姑娘之间是怎么睡觉相好的问题。男戏子们普遍对此很感兴趣,拉着几个女戏子盘问可曾有过深宅大院的太太小姐趁着堂会梳弄她们,而究竟是如何梳弄的。水云楼的女戏子有多泼辣,红了脸啐道:“放你娘的螺旋屁!姑奶奶倒要先问问你有没有j□j了j□j子!操得你舒爽不舒爽?”
杜七是个流氓文人,越脏他越乐,夹着香烟哈哈大笑。俞青责怪似的抿了抿嘴微笑着不讲话,吹凉一杯茶喝。商细蕊在此地淫浸多年,还是很不习惯听到这些话,也不知道怎么打住,只憋出来一句:“哎呀!你们!这叫什么话!够了啊!”
这里正嬉闹一团,顾经理让着一位琳琅首饰尖脸大眼的旗装太太走进后台,太太身后还跟了两个老妈子,一左一右护卫着她。估计又是个听了戏还不过瘾,追到后台来添彩头的阔太太。
“商老板,俞老板,二位辛苦了哈!这位是原小荻原爷的三姨奶奶。”
俞青一听见原小荻这个名字,脸上立刻就不自然了,直愣愣地盯着三姨奶奶看了一眼,马上又别开眼睛。她只擦掉了嘴上的胭脂吃茶,身上一应服饰未卸,这时候倒像是有一种掩饰的作用似的,只觉得心慌意乱,无地自容,有着莫名其妙的难堪。商细蕊和程凤台深知就里,也悄悄瞥了一眼俞青。
商细蕊自作多情的往好了想,心想人家要只是来捧戏的呢,快点敷衍两句哄走得了,上前一步刚要搭讪。三姨奶奶扫了一圈后台,眼光落在俞青身上,先开口道:“俞青,俞老板是吧?”
俞青被点了名,只好尴尬地站起来笑道:“三奶奶……”
三姨奶奶抬手一指她:“给我打!”
两个老妈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撩起袖子劈头就是一个耳光,把俞青打得跌在地上,接着一个骑她身上撕扯她的衣裳打她的脸,一个连脚踹,一壁防着别人来干涉。在两个如狼似虎的悍妇面前,俞青简直不堪一击,弱柳一般,痛苦惊惧得尖叫连连。水云楼的戏子赶紧上前拉架,小来冲在头里,被老妈子一脚踹在小肚子上,疼得脸孔煞白。
三姨奶奶推开小来,叉腰撅肚子站住一拦,高声道:“谁敢过来动我一下?老娘肚子里是揣着货的!”
这一下子,戏子们还真被她唬住了,不确定是不是要动手,假如动起手来有个闪失伤着孕妇,好像更难以交代。他们可精着呢,才不会为了一个俞青去担这份人命干系,只一叠声让顾经理去找人来。顾经理看这阵仗,抱的也是和戏子们一样的念头,连声答应着,趁机就跑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