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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其凉_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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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玄翊道:“父亲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我给他用了点迷药,让老人家先睡了。至于公孙先生……他是唐青崖的恩师,防止通风报信,自是单独关押。料理完门内事务……叔父,侄儿若说不想等,你又如何呢?”

  “你欺人太甚!为何不说此时赶尽杀绝?!”唐洵厉声道。

  他们若非一时不察,在上个月的家宴中了毒,又怎么至于毫无还手之力,被这狼子野心的人牢牢地抓在手心。

  一个月了,唐玄翊步步紧逼,却又始终留着余地。他放在外面的眼线追踪唐青崖不得,方才爬回蜀中,告知那人出现在成都府。

  他想了个办法,让唐白羽自以为是地把消息递给了唐青崖——照那个人的性子,怎么会丢下这些人自己远走高飞。

  只需要守株待兔而已。

  唐玄翊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叔父,侄儿给足了您考虑的时间,这都一个月了,您要还没认清局势,可别怪侄儿翻脸不认人。您腿脚不好,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了。大家都沾亲带故的,非要闹得流血漂橹,也并非我的本意。”

  唐从恕缓慢道:“腿脚不好?你也知道当年为了护你受的伤!玄翊,你即刻收手,把各位的毒解了,我不怪你。”

  “不怪我?!唐从恕,你看看现在是谁在把控一切!”

  他这话精准无误地踩中了唐玄翊的尾巴似的,几乎让他一蹦三尺高。原本端正的五官瞬间因暴怒而扭曲,此前那无所谓的态度也刹那扭转:

  “门主我不在乎,可是……为什么?我是嫡系大弟子,你却有意栽培唐青崖?我做得不够好?锁魂堂这些年壮大,门中井然有序,是我一手促成!唐门太懦弱?还是你记仇,始终觉得当年是我爹贻误时机,害死了杨夫人?不过一碗药,你记恨至今?……唐青崖离开锁魂堂,他又凭什么?我不如他?唐门门主向来能者任之,为何到你这里,一门心思就要给自己亲儿子?!有你这样徇私的么!”

  唐从恕道:“夫人病重,药石罔顾,这件事我并未怪过从茂,也不曾想过你会因此记恨。一门心思给青崖?……怕是你想多了吧。”

  唐玄翊笑了,如同夜枭喈喈,令人胆寒:“唐从恕——叔父,我爹忍得了,我忍不下去。况且本该是我的。”

  这话让在座几位长老都皱了眉,红竹蓦地抓紧了唐白羽的衣服,那人朝她点点头,做口型道:“别怕。”

  唐从恕又道:“门主固然选贤举能,你们这一辈高手不计其数,撇开阿青,论武功,翎兮在你之上,论人心,白羽未必输给你,论心计智谋,红竹年岁虽小,假以时日也当胜任——唐玄翊,你自以为第一,可师弟师妹哪里比你差了?”

  他一字一句,无不压在唐玄翊痛脚之上。

  唐玄翊有野心有能力,武功一流,人缘不差,故而越发觉得自己能当此大任。他多年隐忍,在唐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居锁魂堂堂主,座下精英杀手无数,又间接地笼络了攻玉、霹雳二堂,自觉风头无两,舍他无谁。

  哪知唐从恕年岁渐大,在继任者问题上从不表态,越发偏心唐青崖。又是送他游历四海,又是让他锻炼,再平常不过的父子间谈话,在唐玄翊看来都成了心病。

  他不敢对父亲说,唐从茂对唐从恕敬爱有加,只得独自压抑。时间久了,心病变成心结,解不开只得宣泄出来了。

  唐玄翊被彻底激怒,他一拍桌案,大喝道:“废话少说,我要你今日就把门主之位交出来!否则别想活着出议事堂!”

  他走下台阶,气势汹汹地堵在了红竹面前,摊手道:“给我!”

  红竹满脸是泪,只摇头,越发往后退了几步,却无力反抗。他们一干人皆是中了毒,唐玄翊扣着解药一点一点地喂。

  唐玄翊等不得,一把将她抓到自己面前,揪着红竹的领子几乎把她提离了地面,凶狠道:“小师妹,大师兄何曾亏待过你——听话,交出来。”

  红竹脸涨成赤色,几乎喘不过气,泪水涟涟地静默不语,手攒成拳。

  唐玄翊突然放开了她,冷笑道:“你以为不给,我就搜不出了?来人,速速遣人去追影堂,给我翻个遍,找出七夜奈何!”

  这话一出,议事堂四下气氛陡然凝重,唐白羽不可置信地看向红竹,她捂着喉咙咳嗽,在唐玄翊面前几乎缩成了一团。

  然而就是这一团看着不懂事的小女孩子,竟然让江湖上消失多年的秘药重现了。

  门外罡风大作,议事堂没能关拢的门蓦然被破开,一个黑衣人连滚带爬地进来,往唐玄翊面前一跪,慌张道:“堂主!堂主,少……唐青崖回来了!”

  唐玄翊一皱眉,似乎没想到这人真敢回来,道:“慌什么,就怕他不回来。现在人在何方,有人盯着么?”

  黑衣弟子道:“刚进入三合镇,副堂主遣人来报,那边亲自带了十几个人盯着。他孤身一人,折腾不出什么大风浪……”

  唐玄翊长眉一挑,显得万分刻薄:“哦,我这堂弟实在很有胆识,单枪匹马地回来要人。恐怕还不清楚门内局势,真是有情有义——倒显得我不仁不孝了。走吧,这边着人好生看管,其余的随我去将你们少主拿下。”

  此言一出,唐白羽连忙抓住红竹的肩膀将她拖回自己看护的范围。那边唐玄翊熟视无睹,大约认定了他们不足为惧,领人离开。

  便是在马蹄达达远去不久,唐白羽蓦然对上了角落里一双漆黑的眼,他朝那方向点了点头,同时不着痕迹地挪动位置,手中掐了一把毒针。

  留下看守他们的锁魂堂弟子虽是高阶,但到底曾是同门,见唐白羽的动作,忍不住好心提醒道:“白羽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大道理未说出口,他身后一人骤然蹿出,手中银光一闪而过,顷刻间变故陡生,那弟子来不及报警,立刻感觉后颈一疼,连哼声都没发出便上了路。其余人发现变动,刚要围过去,唐白羽手中扣着的毒针天女散花般发出,一时间阻挡了攻势。

  只见人群中那人一把短刀,迅速料理了全部看守。

  她一捋长发,仿佛从未被那毒|药影响,仍旧一副惨淡的女鬼样,面色苍白如纸,唇却红得不正常,轻轻地咳嗽两声,细声细气道:

  “门主,眼下逆徒不肖,不如先退守黑竹林,再作打算……”

  唐白羽在一旁挨个送服解药,道:“此前一个月青崖回来时就觉出不对,瞒住各位长老早在攻玉堂有布置,现在那些师弟们恐怕此刻正要去和他会合……门主,我速去霹雳堂纠集余下弟子。”

  红竹揩了揩眼角的泪,奇怪道:“大师姐,你为何没有中毒?”

  唐翎兮皮笑肉不笑,道:“终年镇守寒潭,药物喂养,如今已经百毒不侵,算来亦是托了玄翊的福,哪知他现在竟然忘记了。”

  红竹只觉天灵盖炸开一般的疼痛:“他竟然……你可是他亲姐姐啊!”

  唐翎兮道:“他对生父尚且能够软禁,又有什么稀奇的。白羽,你带大家前往黑竹林,我去解救公孙先生,还有阿青。”

  红竹道:“我同你一起去!”

  她瞥了红竹一眼,抬手挡住唐白羽要阻止的话头,道:“也好,你深谙巫医二道,万一阿青有个好歹,也能及时诊治。那便如此吧,外面的人我已经解决,各位师叔,快走吧!”

  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唐悠为首的不跟她客气,道:“翎兮红竹,你们自己小心为上!”言罢趁着乱先离开。

  待到人都走了,唐翎兮转向红竹,她鲜有其他表情的脸上露出个忧心忡忡:“他方才说的七夜奈何,不是真的吧?你重新制出来了?”

  红竹吞吞吐吐道:“三年前我从药堂旧书中找到只言片语,自行补全的,与七夜奈何效用差不多,并非原来的……但我没想到他知道了这事,哄着我说以后会有用,早知道是说这个——”

  唐翎兮打断她:“不必多言。你去救公孙先生,我赶往三合镇的岔路,拦下唐玄翊!”

  竹林两侧灯光幽微,比平时貌似又暗上几分。

  唐青崖一路未曾想过有人跟踪,他一心挂念父亲安危,又反复思索自己的布置有没有出错,攻玉堂那帮人应当在何处等,一旦出事好先把持大局。

  自己以身为饵,到底能不能钓起那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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