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和小何两个保镖同住一个房间,两张单人小床各靠一面墙。
何小志人不大,呼噜声真不小。霍传武正好相反,睡觉完全没有声音,轻得仿佛房间里就没这个人。
凌晨,何小志打着一串胡噜,冷不丁的,身后另一张床上飞过来一本《21世纪全球大战略》。某人头都不回,后脑勺装了狙击瞄准镜。
何小志被打了头,猛醒,扭头瞪着同屋一动不动的背影,揉揉脑壳,撅回去继续睡……
小何同志习惯每晚睡前做身体素质。这人趴在屋子正中,用三根手指撑地,一百个俯卧撑,动作标准身体笔直,一边做还一边扭过脸笑呵呵地给同屋打眼色,霍哥,瞧小爷这身手。
霍传武嘴角轻耸,一抬屁股,从床上起来,动了动肩,肩胛骨发出轻微响动。
霍传武走到房门口,面朝屋内,两条手臂往上一伸,十根粗粝的手指牢牢抓住脑顶门框,起——
何小志趴在地上,仰着脸,张嘴傻看。
这人完全倚仗指力和腰腹力量,就这么上去了,抓在门框上做引体向上。传武的八块腹肌绷成华丽的图案,后颈与腰臀一线相连像大猫的脊梁起伏矫健,身体腾空……
小霍同志自己用唇语默默数着,做完一百个引体,轻松跳下,搓了搓手掌,吹吹手上的灰。
何小志忘了挪窝,还趴在地上。
传武想了想,转身走去厨房,从大师傅那端了一碗汤圆,一袋大煎饼,爷给小珣送夜宵去。
何小志后来再也不在屋里做素质训练了……
小护士睡前例行查房,一进屋就嚷:“楚总,偷吃什么呢,一股子大葱味儿?难闻。”
传武和楚珣俩人一起擦手,抹嘴,这顿夜宵吃得很香。
小护士啧啧道:“又是山东大煎饼。”
楚珣调戏小护士:“闻着臭,吃着香,你也尝一个?”
小护士一摆头:“楚总,睡觉了,先排尿去。”
楚珣在被窝里躺成个死样子:“起不来,谁背我?”
楚珣拿眼角瞄着传武,传武不动声色正要过来背人,不解风情的小护士转身拿来一只卧式白瓷大尿盆……
楚珣咬着嘴角:“……”
霍传武默默端过大尿盆,从被子下面塞进去。
这种尿盆是专门给重症病号或者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服务的,能让人躺着解决。
楚珣是重症病号?这人利索着呢。
传武一手进去,想把尿盆塞到合适位置,手刚摸到人,被窝里一只手突然擒住他的腕子,死死捏住!楚珣的指纹像有黏性,制服Jim就是这招,将传武手一翻,再一扣,牢牢按在自己裤裆上。
霍传武脸一凛,瞪着楚珣,赶剩么?
楚珣从被子里露出来的一张脸若无其事,甚至装出一副二爷正在解决问题的舒适表情,那只手在下面死死钳住传武的手,两手互掐。
楚珣斜眼睨着人,挑衅,来啊,你不是乐意给二爷撸吗?
护士:“完了没?”
霍传武:“……”
护士:“憋一晚上了?够多的。”
霍传武耳朵再次憋红,拿这人没辙,这个妞儿最坏了,故意整人呢。
小护士最终端尿盆出去了。
霍传武终于撒开被黏的手,站起来,二话不说,掀开被子,照着楚珣的屁股,给了一巴掌。
欠揍。
楚珣:“哎呦!敢打我——”
楚珣毫不示弱,做出咬人的口型,跟二武贱招瞎闹,裤裆揉过的地方热烘烘的……他心里对这闷葫芦憋了一口气,也有委屈,想要发泄。
楚珣卧床休养期间,汤家皓来过一次电话。
汤少历经这样一次惊险,差点儿让人玩儿死,精神士气都大受打击,原本身子骨也弱,也大病一场。
这人稀里糊涂地病着,心里还惦记楚珣,觉着自己对不住珣哥,也隐隐约约猜测到楚珣可能有更深背景,这让他更加好奇和心驰神往。他派人四处打听,想在圈子里报复那个Jimmy,然而发现那家伙如同人间蒸发,无影无踪,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楚珣看到来电显示是小汤,故意没接电话。任务完成,一了百了,以后最好不要再与这人有交集。
他再一次赤裸裸毫不留情地利用了汤少,利用这人性格和感情的弱点达到诱敌上钩的目的,从这一点上,是他对不住汤少。既然有些话一辈子不能向对方坦白,不如从此相忘江湖,可别再有机会折腾那小白脸了。
汤家皓在电话里声音低沉、沙哑。
“珣哥,你没事儿吧?那个混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是我交友不慎,让人骗了,对不起啊珣哥。”
“我打算去美国疗养,近期都不会回大陆,人家走啦人家彻底滚蛋不烦你啦!你多保重……”
小汤那句“交友不慎”,让楚珣顿觉惭愧,都替这人心酸。
他默默地按掉,清空留言箱,尽力把这只小汤包忘到脑后。
冬去春来,这一年春天,某些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楚珣与霍传武去了一趟林俊的墓地。
外界民众永远无从知晓悲剧背后掩盖的事实,巨大的哀伤悲恸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在人们心中淡漠。港口海天一线间留下一抹橙红的血色,淡看潮起潮落。
贺部私下将事情处理得十分稳妥,牺牲的特工这些年积蓄、连带一笔高额抚恤金,全部转给林家父母。只是做父母的永远没机会知晓档案里埋藏的真相,只当这笔钱是保险公司的赔偿。
小林埋在京郊一处普通的墓地,墓碑上一幅小照,没有生平简介。
楚珣在墓碑前席地而坐,摆上几瓶酒,三颗烟,迎风坐着,看迎春花将眼前的世界渲染成一片灿烂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