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却笑不出来,一把将马缰递到红袖手里,低声道:“边赶路边谈。”
随即立刻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扬起一路灰尘。
“大哥,你等等我!”
好容易赶上青衣,红袖气喘吁吁的问道:“到底出甚么事了这么着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罢。”
“阿璃在渭城。”
红袖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含糊道:“所以呢?”
“铸剑山庄的莫老庄主和少庄主死了,江湖传闻死在阿璃手上,她不会随意杀人,除非……但我与她通过信,她的确是被陷害的,而且幕后的那个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要去帮主上么?那也不必如此着急啊,害我连饭都只能在马上吃。”
青衣一直目不斜视,这时才转过头深深看了红袖一眼,清隽的眸子蕴含着浓重的悲戚,沉沉道:“我们不是去帮她,而是去阻止她。你忘了两年前江南陆家庄一百七十余口是怎么死的么?你还想看见那样惨烈的死状么?”
红袖脸色这才大变,下一刻竟翻身下马,弯腰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
她小半辈子杀人不少,却从未见过那样惨烈的场景,四处皆是断臂残肢,肠脑遍地,红黄难分,被生生劈成两半的人,甚至更碎,模糊的一团血肉,分散各处,老人孩子,一个活口都不留。
青衣勒马停疆,等红袖恢复过来。
红袖觉得胃里的酸水都要呕出来了,才重新赶路。
两人再不说话,只有马蹄踏在官道上频率紧密的“嘚嘚”声。
离涿州城数里后,青衣才回头望了望视线中越来越小的城池,眸中飞快划过一丝黯然。
“大哥,你这次走和顾姑娘说过了么?”
青衣难得愣了一下神,才垂眼轻声道:“事情紧急,还没来得及与她道别。我与她常年不在一处,此次能见她一面已然足够。她要我等她十年,如今已是第八年,再过两年,我便去紫微坊提亲。”
“祝大哥早日修成正果。”
“嗯。闲话少说,尽快赶路罢。”
青衣再抬眼,清俊的脸上已是一贯的坚毅与沉稳,就像是风雨浇灌里永远不会倒下的青竹。
花开两处,各表一枝。
翌日莫鼎天带着一行弟子下山出发去渭城,快马加鞭终于赶在了城门关闭前进了城,住在城西一座属铸剑山庄产业的庭院里。
“临辛,你把这封信交到临江仙一个名唤莫青璃的姑娘手上。”
“是,庄主。”
临辛拿着信离开,莫鼎天才将门重新关上,脱衣准备就寝。
“叩叩叩。”
莫鼎天皱眉,披上外衫起身开门,边走边道:“临辛,你怎么又……”
却在见到门外那个人时,浑身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原地,莫鼎天忙抬手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眼前的人千真万确后,才用力的伸臂抱住他,声音激动而哽咽:“义弟!”
南清筑也紧紧的回抱他,声音低沉而沙哑:“义兄。”
直到南清筑进房坐在他对面,莫鼎天还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消失了近十年,自己几乎都以为已然身死的义弟忽然又出现了自己面前,算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唯一的好事了。
“义弟,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为兄一直很想你。”
南清筑摇头苦笑,道:“随处飘荡罢了,听说老庄主和行一出了事,我才匆匆忙忙赶回来,想看看有甚么能够帮上忙的。”
莫鼎天见到南清筑本就心下欢喜,见他如此说更是心道虽然已过十年,但义弟还是与原来一样重情重义,颇为感动道:“有你在我就更放心了,正好明日我与鬼楼楼主见一面,你同我一起。”
他看南清筑眼圈泛黑,还道他路途劳顿,忙拉过他的胳膊,道:“义弟,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带你去隔壁房间歇息。”
南清筑唇角微勾,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道:“义兄,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但说无妨,只要为兄做得到的,一定帮。”
南清筑忽然伸臂抱住他,紧紧的,声音低沉响在耳畔,近似叹息:“我想……借你的脸用用。”
莫鼎天闷哼一声,唇角开始有丝丝鲜血溢出。
——老庄主虽腿脚不便,可武功仍在,屋内却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一剑毙命,此事难道不可疑?
——那个人必须也有着不俗的武功,甚至也认识老庄主。
所有想不通的问题,在这一瞬间如醍醐灌顶,可答案却让莫鼎天心痛到难以附加。
“是你!畜生!我爹待你如亲子,你怎么忍心?!”
鼻尖有血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南清筑抽出扎进他后心的匕首,轻轻附在他耳边,道:“对不起义兄,一步错,步步错。从二十年前开始,我就没有退路了。”
南清筑慢慢松开手。
莫鼎天的身子轰然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忍住不写小绿字了=W=
☆、第110章 我心伤悲
夜影朦胧,庄院一角花草灰败的开着,影影绰绰。
莫思妤阖着眼,抱枕而眠。她睫毛颤得厉害,就像受了惊的黑色蝴蝶,总也睡不大安稳。
“妤儿……”一道沉稳而不失慈爱的男子嗓音在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