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不要那样讲话,他是我们的主人。”轻轻的摇头,将肿胀的手搭上流的肩头,依然浅淡淡的行云微微的用力捏捏掌下的肩头,提醒自己暴躁的弟弟不要再自讨苦吃,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父母的血海深仇,现在也该忍耐,因为那家伙,如此喜怒无常,根本不好控制,凡事还是当忍则忍得好。
“主人?他都要掐死我了,我管他是不是什么狗屁主人。”一点不赞同哥哥那种主人论的流撇撇嘴,然后继续瞪着那个站在栅栏外面像看猴一样看着自己的混蛋嚷嚷“喂,你来干嘛,来看我们有没有越狱啊,你放心本少爷最不屑的就是逃跑,跑了会让你以为本少爷怕你,那么没脸的事我才不要做。”
这个家伙,还没学乖——被揍了都学不乖的家伙实在是让司麟头疼,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看上这么一对,真是眼瞎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对小宠欠管教的司麟刚要转身就走,留他们继续反省,可是转眸的一瞬便看到搭在流身上的行云的那只手肿的不像话,立刻皱着眉头打开铁门几步走过去不甚温柔的扯起那只手仔细端详。
“喂,你少碰我哥。”那所谓的主人一点不疼人的姿态让流看着就有气,哥的手都肿成那个样子了,他还这么抓着不放,就算哥神色不变,那不代表我哥不疼。
“流,主人只是在检查我的伤,你不要这样……”温缓的声音,平和的语句,甚至脸庞上都没有一丝丝的疼痛袭来的痕迹,行云微微的勾着唇看着流依然轻缓的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挑衅这个喜怒无常的人,最后才把视线投到抓着自己肿胀手腕上的厚实大手,心里暗暗叫苦,这样的伤怎么可能不疼,更何况还被如此的蛮力捏着,只是,如果自己叫疼,流一定会心疼的和这个人打起来,到时候,自己还是得去拼,去挡,可是受伤的手,不知道还能不能护住他,毕竟这是精刺盟,不是哪里的幽深小巷,我们要对付的是个大哥而不是街头小混混。
“他那样只会让你伤得更严重。”流恨恨的瞪视这捏着哥哥的手捏的很紧的所谓主人,但是却没敢把他一脚踢开,那家伙自己倒是不怕,可是哥……哥生气起来……后果很严重。
“如果你再敢和我不恭不敬的大小声,我保证行云会伤得更严重,流,今天我把话给你说前头,从现在开始你要是敢不服从我,我就拿你哥开刀,你打我,我就加倍的打还他,你要是真的想看你哥这手腕子被我掰断了,你就接着对我嚷嚷。”
“你——你了不起!”很想骂人,很想打人,甚至很想杀人的流却没敢再叫嚣,毕竟,自己不能因为任性而害了哥,虽然那家伙超级不是人的说。
哼——真欠管教,我要是不把你这只火烈鸟制服了,我这白虎门的门主干脆就别做了,丢人……轻轻扫了一眼那眼神凶狠却不敢再出声的流,司麟接着用他的大手捏过行云那只伤手的每一分骨骼,在可以确定没有伤到骨头之后,司麟蹲下身子,和一直都用着很温润的双眼看着自己动作的行云对视,突兀的伸出手去触碰他脸上的青紫“疼?”
“还好。”双眸微微的连眨了几下之后,行云默默的低下头,淡淡的答了一句还好,不过是否真的还好,自己心里最清楚,早就被训练的在疼痛面前面不改色,但是不怕疼不但表感觉不到疼痛,其实那疼会让自己很想要逃开那按在颧骨上的手指,毕竟,人都是肉长的,没有半个人真的会是个铁打的汉子。
“我问你疼还是不疼,说实话。”司麟是个不喜欢玩文字游戏的人,一句还好和疼还是不疼有什么关系。
“疼,但是可以忍耐,主人,这点伤您不必劳心了,我没事的。”行云慢慢抬眼看看司麟,司麟的那双眼睛里没有因为自己激起任何的涟漪,那就是说,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既然不喜欢,就没必要来牵挂,这个世界很公平,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占有我而我利用你,就是这样的公平。
“身上那些伤?”不是没看到兄弟们踩到了他的脊背,踢倒了他的肋下,群殴本来就是一场混乱的战役,真亏的他能把弟弟保护的滴水不露。看着身上一块块青紫红肿的行云,司麟又侧头看看那除了衣服脏乱,脖子上印着自己指痕的流水,然后大手粗糙却温热的掌心便贴上了行云的脸颊,重新转眸望着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轻挑起了眉毛,“怨恨我?”
“是我的错,主人教训的我是应该的,既然是我的错,就没必要怨恨。”不躲不逃不隐匿的眼睛黑白分明,讲的是实话,因为不在乎所以不怨恨,也没必要怨恨,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如果要怨恨,怕是怨恨一辈子都不得休,更何况,决定自低身价来这里做男宠任人欺凌的是我,既然做了决定的是我,那还有什么可要怨恨呢?
“我教训的对?哼哼……行云,我不得不说,你被调教的真好。”本来心头的那点小内疚被一口一个主人,一句主人不要惦念,一句主人教训的是这些不带任何情绪、柔顺到极致的话删除的一干二净,双眸盯着那双不似虚伪奉承,不似笑里藏刀,更不似无奈的认命的双眸,司麟只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平和,不论被人怎对待都一直这么平和的视线,不知为何的烦躁而愤怒,为何愤怒呢?为了他就这么喜欢作践他自己?为了他就能这样不带任何情绪的任人践踏他的尊严,还是为了那种无情绪让自己感到气闷?异常的气闷——
“主人……”微微的一皱眉,行云看着那话说的含怨带气的主人,看着他那双不甘心又恼怒的眼神,终于还是沉默了,安静而又沉默。
“既然我教训的对,我教训的好,你在这呆着吧。”玩娃娃是女孩子的事,是男人都喜欢挑战,而算得上男人中的男人的司麟,对着眼前这个随你踢打扔,根本不需要别人对他好的木偶娃娃愈来愈厌恶,厌恶到一甩手【腾】的站起来,狠狠的撂了句气话,然后抓着一直都在瞪着自己磨牙的流就往外拖“你,跟我走。”
“喂,我干嘛要跟你走,松手,送——哥——哥……”被司麟的蛮力拖得站不住的流水死命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伸着手喊着行云“哥,救我。”
“流……”
“干嘛?你说干嘛?忘了你的身份了吗?还是你想在你哥哥面前表演一下怎么伺候我这个主人。”一个表面上服从但其实根本就是没把自己看眼里,一个是嚣张任性叫他向左他向右的打死不听话,这两个——除了让人发火还能做什么?越想越生气的司麟干脆拎着流的脖子一把揪了出去,拖着就走。
“哥——哥……你干嘛,你找死,你放开,你放开——”流的尖叫,甚至和司麟撕打的声音随着一个重而急,一个杂乱拖沓的两种脚步声渐渐远去,渐渐的模糊了,听不清了——甚至消失了。
“流……”无法伸手施救的行云只是默默的看着,看着流最后出现的拐角处,就算那里没有人影,也固执的看着……一直一直的看着,直到看了许久后突然地颓废的将头埋在自己的膝上,压抑着自己想哭想叫嚷的情绪,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再没办法了,没办法了,无论自己怎么保护流,无论如何想要伸出援手想要替他去承受,而这一次,一直被自己护在身后的流只能自己面对了,只能自己去面对那种屈辱的疼痛,今夜过后一切都回不去了,而自己,真的成了抹黑玉宇家族的真正罪人,罪人……罪人……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切都在此时静默,仿佛谁不舍得去打扰,打扰那个人痛苦的忏悔,打断他一声声呼唤母亲时的忏悔和无助,因为这个人,他只有在妈妈面前才可以脆弱,只要在妈妈面前才能展露无助,只有在妈妈那里才可以,可是,他的妈妈,他唯一可以依靠、可以依赖、可以去需要的妈妈,却再也不能回到他身边来,再也回不来……
也许太无助,也许太悲伤,也许……也许……陷在太多也许之内的行云,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这种真实的无助完全映在了一个默默的而来的人的眼睛里,那双眼睛的主人不经意却刻骨铭心的记录下了他所有的脆弱无助,然后在挣扎里选择维护他的自尊和坚强而如同来一般的悄然离去,将所有的空间留给需要独处的人,只是在这没人发觉来来往往里,来人那一颗没动过的心,就为这脆弱的身子,低泣般的呼唤而慢慢的陷落,无理由无预兆甚至无任何轨迹的滑落在没尽头的孤单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