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湛要和重臣一起猎个大家伙,开个好头,所以暂时没有和闻鸣玉待在一起。
进入林子时,温长阑离闻鸣玉不远,有结伴一起打猎的意思。事实上,他在第一天温长阑拒绝魏英武同行的时候,就隐隐感觉温长阑好像有什么话想和他单独说。
不过,他们碰在一起了也只是聊打猎的事,没有别的。闻鸣玉就以为自己过于敏感了。
这时,又有一个人骑马来到闻鸣玉身边,笑眯眯说话,很是自来熟,仿佛和闻鸣玉关系很好的样子,但实际上,闻鸣玉才第四次见他。
那人叫迟碧柏,总喜欢笑,很是乐于交友的模样。前两次,只是打猎过程中偶然碰见,打了下招呼。昨天穆湛不在时,他又主动加入进来,帮着闻鸣玉打猎。
闻鸣玉一时不解他的来意,是不是也因为穆湛而来打好关系趁机试探。他不傻,虽然每次出席什么活动,很多贵族子弟都会主动来结交谈话,看起来挺尊重他的样子,实际都只是想通过他获取信息,看值不值得利用。
这个时代,阶级分明,家世,权势,财富,这些都没有,很难立得住。那些世家贵族总是高高在上的,拥有自己的圈子,不允许别人挤入。
人笑着凑过来,闻鸣玉也不好直接无视,只能接上两句话,转头又和温长阑聊天,希望迟碧柏能识趣一点自行离开。
“这位是温军师吧?听说这次能打胜仗,多亏了温先生运筹帷幄,足智多谋,犹如卧龙先生在世。”
温长阑谦虚一笑,推拒了这赞词。闻鸣玉发现,他的笑意不及眼底,再仔细一想,似乎迟碧柏来了之后,温长阑的话就变少了,感觉不喜对方?
闻鸣玉忍不住转头看多了一眼迟碧柏,身着一袭白衣,容貌中上,只是面容瘦削,颧骨偏高,给人一种刻薄感。
他和温长阑都是一副文人模样,但放在一起时,却是高低立现。迟碧柏宛如一个山寨版,越看越违和。
迟碧柏见闻鸣玉看他,笑容更深,很是热情,从打猎的话题,说到了圣上曾经一举猎下凶猛的老虎,又说到圣上曾经带兵打仗多么勇猛无敌,杀了敌军数十万,如何虐杀俘虏等等。
前面还算正常,但听着听着,闻鸣玉感觉这都快把穆湛形容成地狱修罗恶鬼了,只有残忍的杀杀杀,草菅人命。
是故意的吧?
为了什么?想让他对穆湛感到畏惧?
不知什么时候,温长阑骑马走远了,倒像是特意腾出空间给他们两人细聊一般。
闻鸣玉一边骑马往密林里走,一边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发现左侧后方有动物窜过草丛的声音,果断转身拉弓射箭,只是那猎物反应很快,箭只是擦过,伤到皮肉,它一下钻进灌木里,隐去身形,飞一般逃窜。
闻鸣玉又拿箭,打算再射一次,但迟碧柏开口打断了他。
“你以前没机会学箭术吧,现在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闻鸣玉:“……”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有点阴阳怪气。
但没多久,闻鸣玉就发现这根本不是他多想,迟碧柏果然慢慢地透露出了来意。
“虽然外面都在传你怎样谄媚攀附君主,但我是不信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好。我很清楚,圣上的脾气……有些起伏不定,有时候可能会伤害到你,你都是为了自保而伪装罢了,你在宫里一定过得很不容易。”
闻鸣玉忍不住眼神微妙地看了迟碧柏一眼,像是在看一只稀有动物。他不说话,迟碧柏以为他不信自己,又继续劝说,嘴巴像是个永动机,“我很能理解你,若你有什么苦处,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把我当成朋友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比如说,离开皇宫……”
这句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闻鸣玉终于没有无视,而是猛地转头看了过去,似乎被说得心动了。
迟碧柏脸上划过一丝暗喜,感觉自己的计划会成功。
闻鸣玉问:“如果你帮我,那你不就惹上麻烦了吗?万一圣上大怒,你怎么办?”
迟碧柏:“我在京城有些人脉,可以给你安排宅子和银钱,你不用担心,而且我幼时就认识圣上,就算被发现了,我也有办法。”
听到他说早就和穆湛认识,闻鸣玉莫名有种微妙的不爽感,微微皱眉,“京城?就在天子脚下,那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迟碧柏:“灯下黑的道理,眼皮底下反而更安全,他们肯定以为你已经逃出城了,往外搜捕,等风头过了,再出城更稳妥。”
这话说得,简直替人考虑极了,体贴周到得不行,宛如一个看不得人受苦,无私救人出火坑的圣父。
这里的圣父,并不是褒义词。
因为闻鸣玉根本就不相信他。
闻鸣玉确实想跑,但也不是见到一个机会,就会傻乎乎往前扑,出现得那么合人心意,怎么就知道这不是一个陷阱呢?
而且,一路听着这些话,闻鸣玉总感觉带了点绿茶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