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苏然被甩得脑袋一歪,上半身惯性向旁边倾斜,一只手撑住了坐垫,她低下头,噙着打转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咬住唇,不敢发出抽气声,身子往车门边挪了挪。
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也隔绝了任何人探过来的视线——如果有的话。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烫,都是窘迫和难堪烧起来的温度,因为有第三人和第四人在场,就像是大庭广众下挨了一耳光。
屈辱感涌上心头,针一样深深地扎进血肉里,尖锐的刺痛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
金丝雀是没有尊严的。
是她越界了。
不怪姐姐。
眼泪掉得凶,她怕自己发出声音又惹来江虞的怒火,紧咬着嘴唇不敢松,悄悄用手背抹了抹脸,蜷缩起身子,脑袋几乎埋在膝盖上。
像只被遗弃在角落里的小猫。
车子进入市中心,路上有点堵,走走停停等了七八个红灯,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酒店地下停车场,还是老位置。
程苏然蜷缩着没动,田琳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小声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看了江虞的侧影一眼,“姐姐,我先回去了……”
说完拉开门,逃似的下了车。
江虞缓缓转过脸,示意田琳拉开窗帘,她透过玻璃看着女孩清瘦的背影远去,进入那扇门,眼底的坚冰融化了一点,涌起复杂的情绪。
心口怒气已经平息,生出了悔意,但又不知怎么很烦躁。
“江总,现在是要回去吗?”司机问。
思绪被打断,江虞收回了视线,“嗯。”她闭上眼,脑袋靠着车窗,抬手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
车调头往回开。
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田琳想送江虞上楼,被拒绝,江虞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声说:“你也早点回去,明天没什么事,珍惜最后一天假期。”
“虞姐……”田琳欲言又止。
“嗯?”
“没什么。”
江虞沉默片刻,说:“我会考虑看心理医生的。”
“好。”
两人互道晚安,田琳上了车,江虞一个人推着小行李箱进了电梯。
保姆阿姨和生活助理都在家,她提前说过要回来,这会儿阿姨正在准备晚餐。虽然平常是三个人住,但因为面积太大,又是极简冷色系的设计风格,显得空旷清冷。
就好像从一个酒店到了另一个酒店。
“江总,礼服送过来了,”小周迎她进门,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一边说一边拎起旁边的软布,蹲下去擦轮子。
“前天到的,我怕沾上灰就没有拿出来,放在你衣帽间左边第二个格子上。
江虞低头换鞋,嗯了声,说:“箱子提过来吧,帮我放一下洗澡水。”
她声音有些疲惫,眉眼间亦是掩不住的倦色,说完便像个幽灵一样趿着拖鞋飘进屋。主卧朝南,三段式,最外面是主衣帽间。
这个衣帽间主要用来放置她平时经常穿的衣服,大多是一些比较经典的基础款,一年四季多数场合都能穿。门框上挂着一块白金色木牌,雕刻了几个大字:可可的胶囊衣橱。
——即至少可以穿十年不过时的衣橱。
礼服装在白色纸盒里,又大又厚重,层层包裹,是某蓝血家最新一季的高定款。下周她要参加《零度》创刊二十周年盛典活动,有走红毯环节,于是问品牌借了这件礼服。
江虞熟练地拆开包装,把礼服拿出来换上,站在全身镜前转了转。
几乎开到肚脐的深V领,上身半透视纯黑纱,下半部分拼接纯白色长裙,腰部镂空,勾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形,优雅又性感。
正合适。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微思索了一下搭什么发型和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