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顾声色一沉,道:“二哥,你已经成亲了,崔家小姐是个好姑娘,咱们只有兄弟之情,同窗之谊,我和王爷的事,也与二哥没有干系,你今日醉了酒,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过,你可不要再犯糊涂了!”
王沐川沉默了一会,忽然打了个酒嗝儿,听了贺顾的话,也只是低低一笑。
半晌,他才道:“子环……你是因他做了长公主,才心慕与他,他骗你,可我却……我却从未骗过你一句话……便是连一个字也不曾……”
贺顾还在震惊当中。
他于这种事上,虽然除却当初对着“长公主”热脸贴冷屁股、每天哈巴狗一样追着人家讨好卖乖的时候敏感,其他时候都木讷的叫人扼腕,可如今毕竟也经了和三殿下的“历练”,不再是前世那个屁都不懂的单身汉了。
都这样了,他自然不可能还看不出王沐川的心思。
……可在今日之前,打死贺顾,他却也想不到,他和王二哥之间,尽然会有今日这一番对话。
王沐川不知还想说什么,然而话刚到嘴边吐出一个“我”字,肩膀却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
那抓住他肩膀的手皮肤剔透、白皙赛雪、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可明明是这样一双漂亮的连汴京城最好的玉雕师父也雕不出的、完美的几乎鬼斧神工的一只手,却怎么也让人想不到竟能爆发出这样大的力量。
——几乎抓的王沐川本已一团浆糊的脑袋随着疼痛一阵抽搐,在池畔的冷风中恢复了几许意识。
裴昭珩松开了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冷而淡。
“读书人饮酒误事。”
王二哥的酒,便这么被惊得醒了大半。
贺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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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小侯爷觉得很憋屈。
他自问从三殿下叫承微叫走,他转身走到池边遇见醉鬼王二哥,拢共也不过一会的功夫,却全是猝不及防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压根儿没时间让他反应过来。
他自己都还没消化今天这过大的信息量,转头便被三殿下将他和王沐川在池边逮个正着——
他和王二哥……分明什么也没有,不过就说了几句话,可三殿下来时抓着王二哥看人家的那眼神,最重要的是后头看着他的那眼神,却……
唉。
总之自回了席上去,到日头西斜散了贺诚的庆功宴,三殿下都再也没拿正眼瞧过他一眼。
这下便搞得本来诸位宾客尽兴而归、贺顾这个主办人也该欢欢喜喜的庆功宴,他却只能心情复杂的收尾,强颜欢笑的送走了外祖言家老夫妇两个、又送走了依依不舍——不过是对小侄女儿依依不舍、逗着双双玩个不停、试图叫她叫自己一声姑姑的贺容,还有王家一家人——
王二哥的酒显然已经醒了,只是也不知道有几成是被池边的晚风吹的、又有几成是被三殿下吓的……
但他却也再不敢对上贺顾的眼神了。
……其实发生了今天这种事,贺顾也很尴尬,因此不用对上王二哥的眼神,他心里倒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至少三殿下在旁边瞧见了,总不会还能不高兴什么了吧?
只不过王家人临走前,贺顾没忍住打量了一下那位刚刚与王沐川新婚的崔家小姐。出了今日这一出,虽说绝非贺顾所能预料、也绝非他所愿,可他心里却还是免不了对崔氏产生了一点愧疚——
他倒希望方才是自己误解了王二哥的意思,可是话都说到了那个地步,再想自欺欺人却也难了……
贺顾当然知道,王二哥与崔氏的婚姻,也并不是他们两人能决定的,显然王二哥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做了驸马的年少同窗抛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不可能如贺顾一样一头扎到天子、或者是扎到别的什么人面前,扬言此生不娶——
王二哥仍有王二哥的志向和抱负,贺顾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他却也敢笃定,王二哥绝不是会那样做的人。
其实当年,自己也没说错——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只是崔氏,她毕竟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一一与王老大人、王老夫人、王家大哥夫妇和凝儿一家道了别,又与沉默着的王沐川、崔氏道了别,贺顾站在门前却终于没忍住,还是叫住了崔氏。
“二嫂……留步!”
崔氏微微一怔,转过了头来,王沐川的肩也顿住了。
只是他却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