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格忍不住纠正她道:“……也不全是那样,现在告诉你为什么,恐怕你也不明白,但是越朝皇帝陛下的那两个儿子,我看倒并不是真的射不中小鹿,至少那位后来射箭的王爷,他肯定是故意没射中的。”
朵木齐一脸茫然,道:“既然能射中,为什么要在这样多人面前丢脸呢,汉人真奇怪啊。”
多格想起正事,发现他一直被妹妹牵着鼻子跑,终于正色道:“先不说这个了,我来跟你说这些,重要的是他已经做过了汉人的驸马,不能再娶你为妻了,你看看,要不还是换一个勇士吧?”
朵木齐道:“驸马?那他的妻子是皇帝陛下的女儿吗?可我听父汗说,皇帝陛下半年前刚刚死了一个女儿呢,那是他的妻子吗?”
多格道:“我问过了,他娶的的确是这位公主。”
朵木齐更茫然了,道:“既然他的妻子都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他不能重新娶我呢?”
多格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苦口婆心道:“朵木齐,你不懂,他很喜欢他去世的妻子,还为了她发誓再也不娶别的女人,我觉得就算你通过父汗去求皇帝陛下,让你嫁给他,以后他也只会永远思念他去世的妻子,不会好好对待你的,父汗要把你嫁到中原,我本来就很不放心,要是还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你会过得很不幸福的。”
朵木齐听了哥哥的话,有些纠结,小声道:“可是他是最勇猛的人呀,从小大家就都告诉朵木齐,我是父汗的女儿,注定要嫁给草原上最骁勇的男子,现在父汗要把我嫁到越朝,朵木齐也应该选择他们那边最勇猛的人。”
多格:“……”
多格终于无奈了,道:“这件事,我看父汗也未必同意,他心里可能还有别的人选也说不定……这样吧,明天就是比武了,你自己去看看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也可以再看看越朝还有没有更好的男子,你要是觉得还是他好,哥哥再替你去和父汗说。”
朵木齐一声欢呼,放下银杯抱住了多格的胳膊,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美滋滋道:“好,那我就自己去看看!父汗这两天指给我看的那几个人,都长得瘦巴巴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勇士呢?我才不嫁!还是哥哥替我着想,哥哥对朵木齐最好了!”
多格有些无奈,揉了揉她的发顶,也没多说了。
却说贺顾与裴昭珩二人甩脱了篝火晚会的人群,刚一到了月神石边上,贺顾就十分主动的顺着裴昭珩的腰侧搂了过去,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就是如此,虽然来时,还是一前一后分开行着,走到半路看不见人了,两个人的手便不知道怎么的碰到了一起,然后又贴合、交缠、紧握,此刻顺着裴昭珩的手揽过他的腰也是顺势而为,十分自然,贺顾贴了过去,立刻就听到了裴昭珩原本规律而不易察觉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放大,那呼吸是温热的、有微微带着一点湿意,这样的亲密无间,非两心相同的爱侣不能得。
贺顾抬起头来,便望进了月色下裴昭珩那双深邃、漂亮的桃花眼,他无声的笑了笑,踮着脚就去吻裴昭珩的下颌,这样亲昵中又略带几分顽皮的小动作,其实是在和他索吻,虽然只腻歪了两日,二人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的心有灵犀了,是以裴昭珩立刻会意,只顿了顿就低头吻住了贺顾的唇。
只是亲吻间,裴昭珩的脑海里却忽然回忆起了刚才贺顾朝他索吻的那个小动作,不知为何,忽然有种莫名的、很难说上从何而来的熟悉感浮上了心头,裴昭珩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了几个零碎的、模糊不清的画面——
那场景有些奇怪,似乎是在什么宫殿的后殿,隔着屏风,不知屏风那边是什么,贺顾身上穿着的衣裳裴昭珩也从未见过,贺顾便如同方才朝他索吻的那个姿势一样,微微踮着脚去碰他的下颌,只是那画面中的他自己却……身着龙袍?
裴昭珩一时被自己脑海里忽然浮现的这画面弄得有些出了神,但初坠情网的贺小侯爷却是敏锐的,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裴昭珩的心不在焉和出神,松开了他,语气里便带着三分不满低声道:“……怎么,这才两天,王爷就腻了不成?”
裴昭珩回过神来,这才把方才脑海里突兀出现的古怪画面抛诸脑后,并不打算告诉贺顾。
他道:“并未。”
贺顾原本搂着男人紧窄劲瘦的腰,此刻不高兴了,便报复性的在他腰侧捏了一下,只是他也没敢使太大力,非常小心的怕弄疼了对方,毕竟他也只为了叫三殿下知道,接个吻他还要走神,自己很不高兴。
只是没想到裴昭珩反应却有些大。
男子的腰毕竟还是个很敏感的位置,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捏这里实在有些暧昧。
他低低哼了一声,嗓音有些喑哑,看着贺顾的目光也变了。
贺顾被他看得莫名有些背后发毛,缩回了手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道:“干嘛这样看我,明明是三殿下自己先走神的。”
说罢在月神石边那块平坦的草地上坐了下来,裴昭珩在他身边坐下了,贺小侯爷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心上人这样不声不响的靠近自己,也不因着刚才他捏他的事着恼,便自觉的将方才的事一笔勾销,不再计较了,只也凑近了裴昭珩,往他身上倚了倚。
他从草地里摸到一块小石子,远远地朝承河河中掷了过去,只是河水流的太湍急,石子也实在太小了,连个响声也没听见,贺小侯爷不由感觉有些扫兴,扁了扁嘴才道:“……明儿就是比武了,我原想着,谋个一官半职,出了京去领两个兵,如今年纪还轻,也正是熬资历培养一二心腹的时候,这样以后倘若京中有变,我也可帮得上王爷一二。”
裴昭珩道:“那现在呢?”
贺顾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他,半真半假的恼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痴?这也要问我?如今我自然是恨不得整日都和你在一处了,哪里还想出京去?到时候又隔个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相见,可别等回了京,却发现王爷府中已是王妃也有了,小世子、小郡主也有了,若真如此,到时候你就等着我提刀来你府上罢!”
裴昭珩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道:“不会。”
贺顾哼了一声,道:“最好不会。”
裴昭珩道:“不出京也可,在京畿禁军五司、或是十二卫谋个差事也好,亦不会如同驻守边塞一般辛……”
说到这里却又不由得顿住了。
的确,留在京中,无论是京畿禁军五司、还是玄机十二卫中好的卫属,比如专司天子亲卫、礼仗的玄朱卫,都是京中勋贵子弟赶着往上钻、清贵又舒坦的武职中的肥差,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样的差事虽然舒坦是舒坦了,但若是真想博个好前程,有出息有抱负的将门儿郎,还是更愿意领个出京去的职司、虽不比在京中光鲜、威风、舒坦,但想要出头,就必得有实打实的军工,虽然大家都不说,但京畿出身的武官,在武人眼中却都是大家默认的二世祖,远比不得出京串了一串儿各地戍卫的将官,来的叫人心服口服。
论私心,裴昭珩心中自然是不想让贺顾出去吃苦的,而且虽然子环的确是将门出身,也的确武勇过人,但刀兵无眼、真要上阵厮杀了,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提着脑袋囫囵个的回来,届时二人还远隔二地,他怎能放心得下。
只是他此顾虑,可子环却显然并非池中之鱼,若是因着他的私心把他束在京中,裴昭珩又难免觉得自己太过自私。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贺顾平日里对旁人心思都迟钝得很,但此刻看恪王一直是一个表情,未曾变过,只是眼神有些飘忽,却也能神奇的猜到他的所思所想、有些明白他在纠结什么,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道:“王爷,我总觉得你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我真的没什么抱负,只要你和皇后娘娘都平平安安的,我恨不得在京城一直吃王爷这口软饭呢,有你罩着我,也不怕旁人欺负我,岂不快哉?”
“只是……只是王爷也知道,若要以后保得你与皇后娘娘平安,便不可放任太子坐大,他日若他真的登上皇位,必然不会对你、对皇后娘娘,甚至对忠王手下留情的,他远比殿下以为的要狠辣的多,殿下切不要碍于兄弟、君臣之情,有所负担,你若太过愚忠,以后遭殃的只有王爷自己和皇后娘娘。”
贺顾越说越认真,说到最后几乎已经是神色切切,也不顾及言语犯不犯忌,冒不冒犯了,毕竟如今他和三殿下都已经成了这种关系,整那些虚的实在没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一对夫妻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