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安行不是很想这么形容他的男朋友,但不得不承认,柳煦一睡起来真的跟个死猪一样。
他走进了柳煦的书房里。
沈安行草草扫了一眼,把整个书房的配置尽收眼底。柳煦的书房布置的比较简约,一扇大窗户正对着门,窗边是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电脑,电脑边上是放文件和一些工具书的小书架。而桌子正对面的那边墙边,就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书架。
沈安行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了柳煦的桌子旁边。
柳煦电脑旁边摆着一个相框。沈安行已经看清了,但他还是把这相框拿了起来。
相框里裱着的照片,是他们那年高考完,出考场的时候,柳煦拉着他自拍的。
那时候正是夏天。高考结束,学校里疯了一片终于得以解放的高三学子,撕书的撕书,扔试卷的扔试卷,到处都是一片狂欢。
他们俩自然也是其中一员,也是最想狂欢的那一对。因为他们终于闯过了十七岁,也终于要在十八岁踏碎盛夏,去约定好的海边寻找满天的星辰。
死生别离就在眼前,但他们浑然不知。
他们本该从此耀眼的岁月就这样冻结成了一张照片。
沈安行就和那时一样,他看到自己在照片里笑着。
他这一生都在黑暗里长大,在遇到柳煦之前,他从来没笑过。但柳煦在他十七岁那年出现,终于把他拉上了岸,他终于也渐渐地会朝着人笑了。尽管还不习惯,尽管还有些不好看,尽管还有些不知该怎么用力,但他确实会笑了。
柳煦也在他身边笑。那时候,他还和沈安行记忆里一样,热烈又耀眼。
如今他不一样了,但没什么不好。
十七岁的柳煦很好,现在的柳煦也很好,他永远是沈安行心里的样子。只要是柳煦,无论变成什么样,沈安行心里都必然有他的一块地方。
沈安行感觉得出来,柳煦知道自己和七年前不一样,所以在不安自己的变化,可和他想的不一样,沈安行没有为此感到厌烦,他只感到心痛。
他的少年本该一直热烈耀眼,可偏偏沈安行的死亡把他硬推离了轨迹,让他不得不做出一场让自己变得浑身都痛的血肉模糊的改变。
沈安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相框表面的一层玻璃。
隔着玻璃,他轻轻摸着十七岁的柳煦。
像是想以此来暖他这七年的岁月。
第30章久别人间(七)
柳煦走进了学校的教学楼。
此时正是晚上,周遭一片夜色,寒风四起,周遭的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几棵秃树被强力的冷风吹得微微摇晃,路上的路灯投下了暖黄的光辉。教学楼里早已人去楼空,一盏灯都没有亮。
柳煦径直走进里面,又拐了弯往走廊深处走去,准备走向走廊尽头——往上走的楼梯就在那儿,他得从那儿上楼。
走着走着,他就抬起了手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模糊不清,柳煦看不清楚,却很清晰的明白那是18:43分。
看了一眼时间后,他就放下了手,抬起头,径直朝教室走了过去。
他们教室在四楼,这个楼层真的对他们很不友好,每次跑操回来都得经受二次折磨,真不是人干的事。
柳煦踏着楼梯走上了四楼,楼梯正对着的,就是他们教室。
他拉开了门,然后,一阵寒风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扑了他一脸冷意。
柳煦愣了愣。照理来说,他们班主任今天放学的时候早就让学生把窗户都关好了,怎么会有冷风?
他只愣了一下,很快,他就看到了原因所在。
他看到教室最后面的窗户大开着,有一个人横坐在那儿,一脚在里面,一脚在外面——他半个身子都探在窗户外面,正侧着头看着窗外。或许是窗外的风声太大,他根本没听到柳煦拉开门的声音。
窗外银色的月光洒了进来。月光很亮,把那个人照得很清楚。
柳煦站在教室前门的门口,很清晰地看到了那人肩高腿长,肤色冷白,校服的袖子拉得好长好长。明明今天很冷,他却一件外套都没穿,只穿着单薄的校服,就那样坐在窗口吹冷风。
从窗外溢进来的寒风把柳煦前额的发吹的飘飘,他站在原地怔了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出声试探道:“沈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