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捂着自己的嘴巴说:“看来尉迟郎主不知道,是兼说多了。”
杨广也配合的说:“父父,乃喝醉啦!”
杨兼笑着说:“稍微有些头晕,无妨无妨,方才的话,便当是兼的戏言,尉迟郎主,不要放在心上,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如何能不放在心上?普通人家为了一套房产,七大姑八大姨都能撕上法庭,更别说是蜀国公府了,蜀国公乃是一国之主,食邑不小,手握重兵,这么大的权利落在谁头上谁不欢心?
尉迟顺本以为只要自己再忍忍,一定能落在自己头上,没成想杨兼突然抛出这么大一个消息。
尉迟顺的白肉全都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心中思忖,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道听途说,毕竟尉迟佑耆虽然是自己的弟弟,但是出身太低微了,只是一个妓子的儿子,何况尉迟佑耆的母亲死的早,也不能争宠,尉迟迥的宠妾很多,天天都在吹枕边风,尉迟佑耆为人也闷得很,不愿意多说话,在家中便毫无存在感,父亲怎么可能把国公之位传给尉迟佑耆这个闷葫芦?
不可能,不可能……
尉迟顺这么想着,但是他疑心病太重了,也不怪尉迟顺疑心病太重,毕竟这可是大事儿,难免多思量一些。
杨兼点到即止,完全不多说甚么,好像已经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又开始谈天说地的讲一些旁的,暗地里却偷偷观察尉迟顺,尉迟顺果然一副百爪挠心的模样,坐立不安,几次想要开口询问杨兼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尉迟顺迟疑了很久,终于憋不住,状似不经意的说:“卑将有一事想要请教人主,不知人主先前所说,家父想要立幼弟为世子的事情,是听何人说起?”
“这个嘛……”杨兼故意拉长了声音,笑着说:“嗨,今日欢心,咱们不谈这些事儿,来来,尉迟郎主,饮酒,多多饮酒!幸酒才是人间第一美事!”
分明是杨兼先提出来的,但是杨兼这会子绝口不提,尉迟顺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无心吃酒。
杨兼亲自站起身来,装作要给尉迟顺倒酒的模样,却“笨手笨脚”,喝高了一般,“啊呀”一声,不经意似的,直接将酒水洒在了尉迟顺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杨兼愧疚的道歉,说:“实在对不住,兼可能是饮醉了,这手都不听使唤了,看看,把尉迟郎主的袍子都弄脏了。”
尉迟顺心烦意乱,袍子又脏了,但是不好发作,耐着性子说:“无妨无妨。”
杨兼说:“要不然这样罢,尉迟郎主把衣裳换一下,兼让人领尉迟郎主去换衣裳。”
尉迟顺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杨兼的“诡计”,故意把酒水倒在自己身上,当即也没有怀疑,站起身来,便跟着仆役往里走,准备去换衣裳。
杨家看着尉迟顺走远的背影,挑起一个阴森森的笑容,说:“儿子,准备的如何?”
杨广嘟着肉嘟嘟的小嘴巴,将一大口爆炒羊肉塞在小肉嘴里,鼓囊鼓囊的咀嚼着,含糊的说:“儿子已经准备好,万无一失。”
尉迟顺不知道自己踏入了圈套,跟着仆役去换衣裳,进了屋舍,还没来得及换衣裳,突然听到隔壁仿佛有人说话,声音很大。
这处屋舍不怎么隔音,隔壁的人说话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还有些耳熟,尉迟顺一听,可不是自己的幼弟尉迟佑耆么?
尉迟佑耆的嗓音没有变,但是语气与往日里一点子也不一样。往日里的尉迟佑耆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平日冷着脸,也不喜欢热闹,踹三脚也放不出一个屁来,但是今日的尉迟佑耆不一样,声音很是洪亮,言辞也十足猖狂。
尉迟佑耆哈哈大笑着,声音穿透墙壁传过来,说:“本郎主马上便要成为蜀国公世子了!那几个猘儿兄长,千算万算,根本算计不到,其实阿爷最宠爱的,是我这个庶出的儿子!”
尉迟顺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来到墙根,仔细倾听隔壁的动静。
隔壁传来仆役的嗓音,说:“尉迟郎主,您饮醉了,先歇息一下子罢。”
“不,我没有饮醉!”尉迟佑耆的嗓音又说:“阿爷已经亲口答应,立我为世子,那些蠢蛋兄长们,怕是想也没想到罢!他们一直看我不起,觉得我是庶出的野种!如今好了,只要我登上世子之位,看我如何教训他们!”
尉迟顺心中更是骇然,看来尉迟佑耆醉倒了,所以说的应该都是心里话,怪不得阿爷一直托着不立自己为世子,原来阿爷心底里偏爱的是尉迟佑耆这个小野种?
如果尉迟佑耆变成了世子,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尉迟顺气的浑身发抖,面色涨红,加之他饮了酒,更觉得气愤难当,脑袋里嗡嗡作响,恨不能冲过去直接和尉迟佑耆理论。
但是尉迟顺还是顿住了脚步,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尉迟顺换了衣裳,脸色还气的通红,“咚!!”狠狠一甩门,这才转身离开。
隔壁屋舍。
尉迟佑耆哪里饮酒了,好端端的,脸色一点子也没变,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坐在席上,冷着一张脸,后背挺得笔直,简直是一丝不苟。
而他身边的“仆役”,根本不是甚么仆役,正是宇文邕!
宇文邕方才开口说了两句话,尉迟顺不是很熟悉宇文邕的嗓音,加之他根本没想到仆役是宇文邕,所以没往那边想,根本没注意。
宇文邕手中握着书卷,悠闲的看书,突听“嘭——”的巨响,应该是隔壁的尉迟顺负气离开的摔门声。宇文邕这才把书卷扔在案几上,蹙眉说:“我为何要帮着姓杨的贼子?”
尉迟佑耆拱手说:“这次多谢了。”
宇文邕看了一眼尉迟佑耆,尉迟佑耆也不容易,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作乱,他算是两头为难,还要下套子坑兄长,尉迟佑耆又是个认死理儿之人,这会子怕是又在钻牛角尖呢。
宇文邕摆摆手,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