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冰凉又细腻的脸颊,贴在了霍无咎经脉凸起的的手背上。
——
江随舟躺下之后,便恍恍惚惚地失去了意识。
他像是被个乱糟糟的梦包裹住了,时间和世界都是错乱的。
一会儿是他年少时,他在他父亲的大宅里,被几个妈是谁都不知道的同父兄弟推搡欺负。他委屈巴巴地去找他母亲,却隔着门看见他母亲独自坐在房中无声地哭,哭得像是没了魂魄,让他心生胆怯,什么委屈都不敢再说出口。
一会儿又是后主令人生厌的笑脸,还有一众他只在画像上见过的朝臣,神色各异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紧张而畏惧,半点不敢妄言。
一会儿又是霍无咎,手里握着滴血的刀,双眼就像他揭下盖头那天一样冷,紧盯着他,好像是要立马把他的头砍下来,拿到城墙上去风干。
江随舟想跑,双腿却定在原处,眼看着霍无咎走上前来,冲他伸出了染满鲜血的手……
江随舟干脆紧闭上双眼等死,却没想到,霍无咎没杀他。
……他居然伸手,摸了他的脸。
江随舟只当他是要摸清从他脖子哪处下刀,摸歪了才碰到脸上。
却没想到,霍无咎的手贴着他的脸,就不撒开了。
江随舟也是在这时幽幽转醒的。
像在梦中一样,他脑中混沌一片,浑身烫得厉害。他迷蒙地睁开眼,只看得见一片烛火摇曳,亮得他睁不开眼。
他只觉浑身沉得难受,缓缓吸了一口气,没等说话,便先呛出了一阵沙哑的咳嗽。
“王爷!”
是孟潜山的声音。
江随舟咳得眼前发花,就在这时,他手里握着的个什么东西,忽然回握住了他的手。
微微发凉,且非常有力,一把就将他扯得坐了起来。
接着,另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后背上,缓缓拍着,将他的咳嗽渐渐顺了下去。
江随舟这才泪眼朦胧地睁开了眼。
他看见,通明的灯火之中,孟潜山跪在他的床榻前,趴在床沿上,急得眼睛都红了,紧紧盯着他,抖着嘴却不敢出声。
而他自己的手里,握着一只骨节分明、经脉纵横的大手。
江随舟发着烧,脑子正迟钝着,看到那只手,便愣愣地顺着手的胳膊往上看去。
就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黑眼睛。
江随舟吓得一把撒开了那只手。
就见霍无咎淡然停下了拍他后背的动作,顺带拽过了个引枕垫在他的身后,一把按着他,让他靠上去,便转过头,淡声道:“醒了。”
便见一个年轻府医匆匆上前,在床榻前跪下,替江随舟搭上了脉。
霍无咎按着轮椅,往后让了两步。
谁也没注意到,他方才被江随舟握在手里的那只右手,放在膝头,缓缓捻了捻手指,握了起来。
像是在留住某种触感一般。
周遭的下人们见着江随舟醒了,纷纷停下了正在忙的事,团团围到了床榻边。
就见府医搭了片刻脉搏,起身道:“王爷仍是因着体虚,加之过于劳碌,便使湿寒之气侵体,受了风寒。小的已在外间熬好了药,一会王爷喝了睡下,想必明日一早便可退烧,只是须在府上静养几日,待到风寒大好之前,都不可再奔忙了。”
旁边的孟潜山连连应下,吩咐旁边的侍女快些去将药端来。
江随舟靠在绵软的引枕上,费劲地揉了揉太阳穴,才大致消化了府医的话。
……哦,是累到了,今天下雨,就把他冻病了。
已经开了春,雨水并不冷,这个季节没淋雨还能冻病的人,除了他,恐怕也没别人了。
江随舟认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