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一样的手指,冷眉冷眼的公子,烈而甘辣的苏合香。终究一去不复返。
“刺啦——!”
行刑手也喝完了最后一口烈酒,猛地将碗只掷在地上。
他鼻腔和口中都吐出热气,朝林昆走过去。群情兴奋起来,都大声地呼着“好”。
“让他贪污关山郡的赈银!!——”
“让他拉帮结派,意欲对钦天监和天神大人不轨!!!”
“快,杀了他,杀了他!!!”
……
崇信二年,冬。
一场寒风中,御史台最后一名御史,林昆殁。
……
银止川最后赶来的时候,林昆已经垂死。
一切都太晚,一切都已经结束。
他挥退围在刑场周围的侍卫,监行官怒而站起,高声呼喝道:
“你敢!——”
银止川将折下的旗杆当做枪戟,横横一挥:“滚开!——”
周遭的侍卫应声而倒,剩余的瑟缩不前,只远远地将银止川围成一个圈,并不敢靠近。
银止川下马,一枪劈昏行刑官,西淮已经在林昆身前。
但他并不敢触碰林昆——林昆已经是血人,任何触碰都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西淮默然无声地看着他,此时他们两人就像一面镜子的两端,一个是意气风发的曾经,一个是血肉模糊的现世。
同样是冷郁而惊艳的士子,却都有着这般惨烈的开端或收鞘。
“……离。”
林昆极轻喃喃。
西淮凝视着这个年轻御史的眼睛,有一刻,他甚至是嫉妒的——
因为这个人,直到今日,直到此刻,眼睁睁看着他的理想破灭,眼睁睁看着他想要救离水火的黎民是这般盼着他死,但是他竟然,依然有着如此清澈如溪水的眼睛!
黑白分明,永远不变得混沌,永远不向现实低头,永远天真的眼睛。
“李斯年。”
西淮低声说。那只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但是他奇异地从林昆翕合的唇中读懂了。
“李斯年很好……”西淮说,“他听了你的话,去了关山郡,不知道这边的消息……”
也未能来见到你最后一面。
林昆松了口气,点点头。他似是疲倦极了,一直紧攥着的手指松开,眼瞳永远地暗淡了下去。
没有关系。宇YU溪XI。
在最后一个时刻,他想,他已经同他告别过了啊……
此时,天空阴沉得就像一只倒扣的碗,明明是正午,但是却没有一丝明晃晃的太阳。
铅灰色的云笼罩着整个星野之都,第一片细雪飘落下来,旋转着,堪堪停在林昆漆黑蜷曲的眼睫上。
“你……你们敢闯法场!?”
这时候,监刑官终于缓过神来了,拍案呵斥道:“来人,给我把他们都押起来——”
“——该被押起来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