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狸花嗅着味在院子里刨土时,西淮就觉得有些异样。
林昆脸色骤变,果不其然立刻转身,沿原路匆匆走去。
西淮却站在原地,只是静默地看着。
“你不去么?”
他问银止川:“你也是朝廷命官。”
“不去。”
银止川懒洋洋一笑:“我觉得那司历倒是死得好。若是这女人被捉住了,回头我还往刑部打个招呼。”
西淮极轻地笑了一下。
“只是我觉得你有些特别。”
银止川说,“为什么你这么平静?在知道院落中也许有死尸的时候,你甚至一丝失态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是见过人死的。”
西淮慢慢说,他的神态也漫不经心,似乎没有丝毫在意之处。
银止川以为他说的是曾经提及过的,在冰河上看见同伴落水,而束手不救的事,实则不是。
在三人之中,西淮是第一个发现异样,判断出女人已经将司历杀害的人。
只因为他太熟悉那种恨不得将那些牲口一样的东西一起带入地狱的感觉。
那种恨和无法克制的反胃,会叫人不择手段,忍不住全身发抖,直到叫他从世上消失才能平复。
起风了,西淮穿的单薄,风扬起他的碎发,将乌黑长发吹得微微凌乱。
他禁不住咳嗽起来,慢慢弯下腰去,银止川慌忙回过身来拍他的脊背:
“怎么了?”
西淮摇头,推开银止川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他自己慢慢直起身来。
“没事。”
少年人低低地轻声答:“有一些冷。”
银止川蹙眉看着他,似乎很担心,但是他们今日出来又没有带披风。
如果脱掉外袍给西淮,穿着夹衣在路上走,终究很奇怪。
但银止川只想了一下,就很干脆地褪下外袍,递到西淮手里:
“拿着吧。”
西淮诧异地看着他,银止川吊儿郎当一笑,浑不在乎说:
“反正也没有人敢笑我。——银七公子,放浪形骸,这星野之都的人不该早就该习惯了嘛?”
此时已经至下午了,但是日头并没有很盛,甚至有些阴阴的。
西淮肩膀上盖着银止川的袍子,是很轻软华贵的银白软缎,搁在肩膀上并不重,但是很有存在感,西淮甚至能感觉到它从银止川那里带来的,一些残余的体温。
他又想起自己第二次见到一个人死亡的过程——那似乎也是在一个这样阴沉的下午。
他那时正陷于绵绸软缎中,遭受身体上的巨大痛苦。
好多婆子围着他,要在他的身上穿出两个环出来。
少年自诩不是爱哭的人,但是当那么多人七手八脚地按在他身上,在他无法描绘的地方施加那样的酷刑,西淮还是哭得喘息不止,几乎要闭过气去。
半晌,似乎被西淮哭烦了,一直坐在一旁休息的牙婆突然走上前来,狠狠打了少年一个耳光,喝道:
“小麻烦东西,不想自讨苦吃就安静些!”
西淮满心满意都是愤懑和委屈,当即张嘴,一口咬在牙婆的手指上。
牙婆被咬得大叫,死命地捏西淮的嘴,让他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