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怎么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关山郡是什么地方?”
姓王的男子说道:“和上京漠北接壤的地方!过去那里本就连年征战,纷争不停,若没有旱灾,马贼土匪的骚扰也够他们喝一壶的。现今朝廷派兵扎守,边境安宁了十几年,不过出一两回天灾,就闹成那个样子!这帮恶民,实在是对不起陛下为他们付出的心血。”
“那死在马贼手中,是一死;在家中因旱情等着,同样是一死,对百姓而言,也并无什么不同。”
银止川听着,忍不住道:“为何此时起义,就是对不起陛下的心血?”
“那死在马贼手中,和死在自己家中,能相同么?”
那人不知道银止川的身份,登时吹胡子瞪眼道:“死在上京马贼的刀下,是折我盛泱国威!但若在家中静静等死,纵使饿得痛苦,但也算为国捐躯了。从始至终,我等匹夫一介,虽未做成什么大事,但生来未给陛下添一分麻烦,死也未叫陛下蒙羞,岂不也算无憾?”
“……”
银止川默然了,大抵是被这人“人生无憾”的定义震得说不出话。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西淮却突然开口:“君为父,民为子,子不知体谅父之苦心,是为绝大的不孝子。”
“君父白养了这样的白眼子孙,自然杀全家都不足以解恨。唯有连诛九族。”
白衣人抬了眼,声音淡淡的,朝邻桌问道:“是么?”
第75章客青衫21
不得不说西淮在微微颔首,以眼梢瞥人的时候,有种极大的压迫力。
原本那邻桌的蓝衣男子气势弘弘,但被西淮这么一瞥,突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西淮,西淮眉眼淡,形容冷清,坐在银止川身边,好一副世家名门公子低调出行的模样,让那人一时猜不透身份。
“是……是啊。”
他讪笑道:“这位公子说的极是……”
然而无视了此人全然讨好的面容,西淮低下眉,不动声色轻叹道:
“有时候……为了这种人,我时常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他的声音低,就连近在身边的银止川也只听得一声若有若无的尾音,具体的字句都散尽在了空气中。
“公子说什么?”
那蓝衣男子见西淮唇齿微动,以为是在与自己说话,不由赶忙探过了身来问。
西淮却摇摇头,道:“没什么。”
“我心觉兄台见识高远,属实是君父的孝子贤孙,心中十分仰慕。”
西淮微笑说:“不知道兄台在哪里高就?”
那人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平日里游手好闲,靠在赌场里出千过活。
运气好的时候能赢几枚金株,就来青楼馆子挥霍一尽;运气不好的时候出千被人发现,就是一顿痛打。
他平日受惯旁人白眼,万没想到今日能得西淮这样的翩翩佳公子赏脸讲话,登时飘飘然了,慌忙站起来,一面拱手行礼,一面涎着脸笑答:
“还未找到合适的差事,只有家中拙荆在城南的洗衣坊做工,赚些家中零用。”
西淮点点头,亦微笑道:
“君之心胸,实在是当朝宰相也比不得。若陛下知道君如此体贴圣心,必然感动得涕泗皆要俱下。”
那人哪里想到能得西淮如此称赞,也分不清是嘲弄还是真心,当即拱礼拱得手都要断了,不住地说:
“不敢当,不敢当……”
“这位老丈在哪里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