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容色寂静又冷清,脖子和手腕上都拴着银链子。分明是寒澈得如山间泓泉一般的少年公子,但卑贱的身份又摆在那里——
任谁给了钱,都能将他带走,折辱一番。
这种巨大反差的矛盾感,看得所有人心中都在蠢蠢欲动。
“带走带走。”
朱世丰挥手拧眉道:“今天小爷就教教你什么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说着,就一边伸手,要去拉那少年锁链的末端,扯得他站起来——
然而,下一刻,一声高亮的声音就从另一头传来——
“慢着。”
众人回头,只见扶梯的台阶上,十余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们正迈步走下来,为首的,正是礼部尚书赵家的公子。
“今天赴云楼已经被本公子包圆儿了。”
赵云升挡在朱世丰面前道:“所有的‘点芳仙’未经本公子允许,都不能被带走。”
朱世丰略微转眼,看向候在旁边的龟公。龟公不住地擦着汗,朝着两边点头哈腰说:
“是是是是……”
“我当是谁。”
朱世丰却反而一笑,道:“原来是礼部赵尚书的公子。”
“怎么,你爹从户部那儿要到钱了?——那你又知不知道,今年星野之都的赋税百分之六十都是我家商铺缴的……你拿着本公子的税钱,倒跑到这儿来和本公子抢人了!?”
这话说得刺耳,赵云升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我我我”了一阵儿,却又口才不如人,一生气就说不顺溜话,犯结巴。
反倒更惹得周遭不少人掩嘴偷笑。
“话是说给人听的,跟一头畜生说话,云升,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然而此时,所有人身后,反倒响起另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公子哥儿们一顿,而后都自觉地让出道来,从他们身后,二楼的雅间里,走出了最后一个穿着银袍常服的身影。
银止川手上拿着一把挂坠小扇,轻轻抵在脸侧,停在众人面前,歪头道:
“朱公子,又见面了。”
朱世丰从知道自己被银止川盯上开始,就日日出门带着随从。
就怕被他报复。
唯有今日逛窑子,本来就是一项不宜被太多人知道的举动,只带了数名小厮。
当即不由有些慌了,磕磕巴巴道: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盯着银止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指着赴云楼的招牌:
“这可是大庭广众!你还想为非作歹不成!……我跟你讲,在盛泱可是要讲律法的!”
银止川把玩着折扇——只是他身上纨绔气和杀伐气太重,所谓捧着本书也装不成秀才。
这么拿着把轻扇在指间转,也看的叫人毛骨悚然。
“行啊,我自然是跟你讲道理的。”
银止川道:“你抖得真厉害做什么,朱公子,我不吃人啊。”
朱世丰勉强站直,所谓输人不输阵,也竭力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叉腰瞪了回去。
“朱公子想买花魁是罢?”
银止川说:“只是花魁是要竞价最高者得,不知朱公子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