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杨惑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过盛灵玉,康绛雪看得分明,有点噎了一下。
康绛雪忍不住想:这人怕不是知道盛灵犀最近身体不好才专门提一嘴,故意想惹人不痛快,果然是一副烂透了的心肠。
小皇帝和杨惑两人的关系早就闹僵了,康绛雪也不必太顾忌,直白地没好气道:“朕一个人的面子还不够大,非得带着家眷来才配得上给宁王道喜?”
杨惑礼貌笑道:“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只当是陛下和皇后新婚不久,应该难舍难分才是,毕竟皇后和陛下在一起才最名正言顺。”
说着,杨惑又看了盛灵玉一眼。
刚才一眼,现在又一眼,杨惑怎么不把眼睛贴到盛灵玉身上?康绛雪不高兴,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只借着身份便利不耐烦道:“这门朕还能不能进了?你别是想借着大婚冻死朕。”
杨惑对他仍是非常恭敬,像是一概没听到小皇帝的嘲讽和挖苦,衣袖一挥,散开人流让出了一条路:“陛下请,臣不能送太远,就由小厮引陛下先到堂上小坐,等时辰到了,再引陛下去前厅观礼。”
康绛雪本也一刻都不想和杨惑扯皮,当即头也不回地踏进门去。
双方擦肩而过时,盛灵玉侧头看了杨惑一眼,杨惑的目光回过来,两人视线相交,皆是无声。杨惑勾了唇角,盛灵玉面无表情,一秒之后,一切尽数消散在人流的吵闹声中。
离得远了,康绛雪松了一口气,再看盛灵玉,后者还是平平淡淡,没什么反应。在他见人的时候,盛灵玉一直这样不发言不打搅,只在一旁守着他,康绛雪理智上觉得没什么不对,心里却觉得这样十分可惜。
这样的场合,如果盛灵玉的身份不是御前侍卫,那他一定是人群中最风度翩翩惹人青眼的那一个。
这话自然是不适合说的,小皇帝闭上嘴巴,随意欣赏路上的风景。领命的小厮恭恭敬敬将他带去贵客厢房,小心翼翼的感觉像是随时都能腿软跪下来给小皇帝磕个头。
“陛、陛下,到了。”
康绛雪也有点看不过去,抬起下巴解放对方:“行了,下去吧。”
小厮忙不迭地退去,人走了,康绛雪才想起来忘了问这房间里是否还有别的人,不过小皇帝的身份摆在这里,贵客中的贵客,待遇肯定差不了,他也不是很担心。不想刚一脚踏进去,抬眼就看到了长公主和太后各坐一侧,两人中间放着两杯茶水,气氛正值冰点。
“……”这……
……行吧。
见到长公主和苻红药,总比见到苻红浪要强,虽说今天肯定难以避免,但能晚些见到也是好的。康绛雪定下神,在两人视线看过来时一派轻松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嘴上懒洋洋道:“姑母母后都在,怎么就这么几个伺候的人?不出声朕还以为这屋里没人呢。”
小皇帝说坐就坐,并没有像样的礼节,长公主看得眉心直跳,却也没说什么,倒是苻红药一见他就眯了眼睛,哼一声嗔道:“先叫姑母后叫母后,看来哀家果然不如长公主会养儿子,叫人也这般叫为娘的心凉。”
小皇帝进门就被怼,眨眨眼,没吭声。苻红药这火气分了他一些,但并不全是冲着他来的,他也懒得掺和,只自顾自低头看自己的脚面,谁都不理。
小皇帝不开口,这屋里有他没他没区别,安静了不到两分钟,长公主和苻红药又你一句我一句地撕了起来。她们两人关系不佳,虽不至于像坊间的女人一样放肆吵架,但句句含针带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过最近杨惑蒸蒸日上,苻红药显然是撕不过长公主,两回合之后,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指甲在桌面上刺啦刺啦划了两下。
就在这时,苻红药身边的一个太监服饰的人给苻红药添了新茶,那人附在苻红药耳边说了两句,太后娘娘脸色立刻便缓和,心情变好,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显然他极得苻红药的喜爱。
那太监之前一直站在太后的身后,又低着头,康绛雪并没有注意,这会儿他忽然露出一张面若好女的面孔,康绛雪脑子里“卧槽”一声,手上的茶杯差点砸到地上。
???
这不是……
小皇帝立刻去看盛灵玉,然而盛灵玉神色如常,纵是看到那太监的脸也没有丝毫变动。
这便是盛灵玉的安排?
康绛雪心里一阵兵荒马乱,等到那太监出去送茶盏,立刻找了个借口跟了出去,走得稍远些,确定四下无人,小皇帝便喊道:“姬——”想到这个名字好像不能用,也不应该被他用,康绛雪急忙改口,“绿绿!绿绿!”
前方姬临秀的身影本没有要停的架势,听了这话忽然回头:“什么绿绿!绿漪!我叫绿漪!”
康绛雪却完全顾不上那么多,姬临秀的脸转过来之后,他比之前还要难以忍耐,当场就笑了出来。
一段时间不见,姬临秀竟然成了太后身边的太监!不,不对,太监这个形容其实并不贴切,康绛雪对于苻红药在身边养男宠,平时让人扮成太监留在身边的事情一直都知晓,姬临秀虽是太监装扮,实际上一眼就能看明白,他现在就是苻红药新上位的宝贝面首。
面首……康绛雪更想笑了。
小皇帝忍俊不禁,姬临秀的脸色却一点都称不上好看,尤其是看到小皇帝身后的盛灵玉,他左眼的眼皮都在不受控地抽跳。
康绛雪不知道盛灵玉和姬临秀之前的纠葛,看现在三人站在一起姬临秀不躲不闪,想来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条线上,就是不知道盛灵玉和姬临秀约定的是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想知道也不难,回头问盛灵玉就能知道。
康绛雪已是不再着急,他强忍着笑意,打量着姬临秀道:“一个大男人装成太监就罢了,你怎么还敷粉带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