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先例在前,贺灵城难免便要对忽然出现在教中的正道中人心生警惕,他下定了决心要去打断此刻少主与江肃的亲热,绝不能让这最后一步成真,可乌歧看上去却很不认同他的做法,偏偏乌歧的汉话又不太好,只能拽着贺灵城的衣袖,皱眉苦思冥想该要如何劝说贺灵城。
“再不过去就要迟了!”贺灵城咬牙切齿,“你难道忘记了谢无教主的事吗?”
乌歧这才终于憋出一个词来,道:“会有阴影的。”
贺灵城一怔:“阴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乌歧:“少主,阴影。”
他实在说不清楚这件事,干脆抬手比划了半天,贺灵城这才猛然顿悟,明白乌歧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乌歧说得对。
少主如此纯情,今日方才被那个止水剑派的狐狸精引导至这一步,那也就是说,这显然是少主的第一次,而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是比较脆弱的,自己若是贸然闯出去给他们来了点什么惊吓,万一少主就此留下了阴影,如教主一般从此再不能人道怎么办?
不行,他不能出去。
反正这种事,谁也不吃亏,一时欢愉罢了,邪道中人,他们看得开!
至于事后如何,他可以等一切结束之后,再好好与少主谈一谈。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相信少主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的!
……
江肃解开袖带,将外袍脱下,皱着眉去洗自己手上与衣袖上的血迹,他方才赶得太急,一路轻功追赶,衣上的血迹早已风干了,如今想要靠着搓洗将血迹洗干净,实在有些困难。
他身边也没有皂角,偏偏这白衣服就是麻烦,那么点血沾了水晕开,将衣服染得一大片红红白白,丑得令人不住去看。
江肃有些心烦,他实在不擅长做这种事,如今这衣服看起来还不如不洗,哪怕他以内力将衣服烘干了,上头也跟染坏了一大片粉红一般,看起来简直有说不出的古怪。
他干脆将衣服一丢,再转头一看,李寒山蹲在一旁,好像方才洗完他的剑,正要动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李寒山觉察到江肃的目光,一时动作僵滞,实在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当着江肃的面将衣服脱光,可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有些矫情了,两个大男人,就算面对面将衣服脱得干干净净,又能怎么样?
他紧张得手指都仿佛打了结,可再一扭头,江肃又十分暴躁地搓起了自己的衣服,却将那衣服越搓越乱,只怕给他一晚上都洗不干净了。
江肃不看了,李寒山莫名又略微心里有些失望。
他干脆脱了衣服,留了件贴身的亵裤稍作遮挡,便直接没入溪水,背对着江肃,以免自己再胡思乱想,飞快想要将身上的古怪气味冲洗干净。
这溪水实在太冷了,他干脆集中精神驱使内力御寒,不再胡思乱想,而江肃暴躁搓了会儿衣服,终于彻底放弃,决定将这件衣服丢了,回去之后,再换件新衣服。
他算是明白了。
以前他看武侠小说与电视剧,看着里面的白衣大侠风度翩翩,那帅气非凡,他实在喜欢得很,便觉得自己有朝一日真到了江湖中,也要做一名白衣侠客。
可他没想到白衣服这么难洗啊!
早些年在止水剑派中,这衣服若是弄脏了,换下来便有下人会帮他清洗,若是实在洗不干净,师兄也会直接给他送新的,他实在没想这么多,现今看来,想当一名白衣剑客,除了要有钱常换新衣之外,还得武功高深,时刻多加注意,绝不能让敌人的鲜血溅到自己的衣服上。
想到此处,江肃深深叹了口气,转而看向了正在沐浴的李寒山。
山中并无灯烛照明,仅能靠着月色光辉勉强识物,李寒山离他不远,背对着他,他大致也能看得清,青年人身材削瘦,背上肌肉线条舒缓,腰线笔挺,本该是一副颇为好看的身体,却被身上几道疤痕搅得支离破碎。
江肃不由蹙眉。
李寒山肩上的伤是那日在灵犀山中留下的,伤口已愈,新肉长成,结痂还未完全脱离,那儿沾不得水,李寒山便是小心翼翼地,仔细避开肩上的伤。
而江肃将目光下移,便见李寒山的腰侧也有一道颇深的旧伤,从腰侧绕至前方,这伤口多长,江肃看不太清,可从那疤痕的情况来看,这伤口显然极深,又在身体脏器的要害处,能捡回一条命来,绝对是万幸。
除此之外,李寒山身上还有些较浅的小伤痕,看得江肃忍不住皱眉,心想,李寒山是魔教的少主,本该养尊处优,等着继承教主之位,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多伤痕?
他忍不住开口,直接问道:“你腰上的伤是何时留下的?”
李寒山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下意识按住了自己腰侧的伤痕,可他很快便又觉得不对,伤疤而已,看见了便看见了,他都当着江肃的面洗澡了,就算要挡,他也该挡些其他地方。
想到此处,他干脆松开了手,坦坦荡荡将那伤疤露出来,与江肃道:“当年有人刺杀我父亲,我替他挡了一刀。”
江肃:“……”
江肃皱起眉,想想这些年谢则厉对待李寒山的态度,不知为何,心中又替李寒山起了一丝愤愤不平的意味。
“其他伤痕呢?”江肃问,“也是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