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历练让她在今后的求学路倍加低调谦逊,韬光养晦,期许绽放出耀眼光芒。
掌心捞着通灵玉,她沉吟一二,耳朵扑腾热气,嗔恼那人什么话都敢说,那等子事她憋在心里想一想也就罢了,非要捅到她这来,害得她想她也不敢理她,怕她胡言,又怕她乱了自己的心。
远在千里都不安分。她抿了唇,开启灵玉。
玉芒闪烁,府里酒宴刚刚结束,送走了宋涟、郑二等人,昼景执樽斜斜靠在长廊,迎着微冷的春风饮着上好的桃花酒。酒水入喉,倏地想起那日「洗心池」少女夺了她的酒,仰头便饮。
她漫不经心地露出浅笑,眸子清明恍惚,醉醺迷人。
“阿景……”
桃花酒在舌尖打着转,便见她喉咙上下吞?咽,说出口的话带了淡香酒气:“舟舟啊……”
音色撩人,怜舟耳朵尖发烫:“这是怎的了,你饮酒了?”
昼景脚步踉跄地穿过月亮门,兜兜转转来到洗心池,解了衣袍带子,扔了酒盏,扑通一声跳进温热的池水,她笑:“那我醒醒……”
似乎每一丝轻微的动静都逃不过少女的耳,水波细响听得她心里燥?热,只嘴里喃喃着「阿景」,说不出旁的。
情?火炙热,受煎熬的何止一人?
“舟舟,我好想你……”妖异潋滟的眸子隐着一团星火,昼景趴在玉璧喉咙沙哑,低声道:“想知道那夜我是如何想你的么?”
怜舟直觉接下来的话不是正经话,偏生受了蛊惑一般红脸听
下去。
“舟舟肤白,细腰婀娜,起伏间玉雪拥山,寒梅颤颤……”
醉语低喃,怜舟羞得腿软脚软,身子起了异样,她想斥责昼景放浪,音节竟至破碎,反激起某人醉意。
乱得一塌糊涂。
不知过去多久,灵玉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怜舟面色羞红,羞窘难堪地看向外面明媚的春光,春风拂面,她大口喘?息,无助地借用温水洗去一身狼狈,蓦然一声呜咽:“阿景……”
昼景在洗心池睡得沉,眼尾媚?色横生。
怜舟坐在床榻发呆足有两刻钟,门被敲响,李十七拉长的调子透着一股不知对何人的恼,想来又和沈端闹了别扭。
“论道要开始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论道?
论道!!少女噌得从床榻坐起:“这就来!”
险些忘了……
她顾自羞愧。
昼景一觉醒来,问道斋的争辩早就过了两轮,少女面容平静,一身雪袍,谈到「圣贤之欲」与「凡人之欲」,不知怎么的念起昔日在书房她问昼景的那句——“圣贤都活得如此累吗?”
那时昼景是如何答的?
“圣贤活得累,是因为他们以此为乐,舟舟想做名震古今的大儒,不也是汲汲进取不畏高山之远?”
后来借着书房教导,她寻了机会又道:“圣贤之欲,在天下,在人心,在名垂千古,以人心为心,行教化之道,九死亦无悔。
芸芸众生,活好便是难得,总需要指路人。
圣贤与凡人,其欲相长,其功相辅。无圣贤,不足以正道清明,无凡人,圣贤徒叹息。圣贤自凡人而出,摒弃私欲,方为圣贤。是以圣贤以此为乐,虽苦,不觉累,砥砺而行。”
“欲有大小,志有高低,孰优孰劣,不可分。”回过神来,怜舟继续道:“圣贤之欲与凡人之欲,一为醒悟,二为本能……”
日落黄昏,再次结束了一日的谈文论道,众人鱼贯而出。
斩秋城春日渐暖,不畏寒的人兴冲冲穿好春衫,相邀游春踏青。李十七便是如此,她一身鹅黄色衣衫,极尽明媚,扭头看怜舟还是一袭白衫,即便日日换新衣,白衫之上时常绣着不同银纹花样,但颜色不变,总看得人无端着恼。
“快换身鲜亮衣裳罢!”她痛苦道:“你日日以白衫参与论道,本公主看见你这身打扮就头疼,我估摸着,其他人也怕了你。”
不是不爱说话吗?论起道来,浑然激发了浑身潜能,口若悬河。然而音调婉转,温柔柔的,比春日还温煦,沈端已经不止四五次地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了!
不仅如此,其他书院的学子,甚或斩秋城世家大族的子弟,都纷纷结伴来问道斋门口堵着。
这种被人夺去光环的感觉极差,尤其当着沈端端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