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拐杖只是摆设吗?
她被老太太用一个保护般的姿态紧紧揽住,脸颊贴着对方服饰所用的绸布面料,金色的眼珠微微上移,正巧望见了老人脸上滑落的一滴泪水,“啪嗒”滴落在自己的发顶。
这个拥抱温暖而有力,既像是蕴涵了相隔十几年的思念,又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般小心翼翼。
满怀着令人不容忽视的真诚与感动。
柯露斯塔微微愣了愣。
良久之后,棕发少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伸出手去,回抱住了这位紧紧拥着她的老太太,轻声说:“我回来了,外祖母。”
在阿弥瑞姆夫人落泪的那一瞬间,柯露斯塔心底的那个声音便郑重地告诉她——
这并不是她所预想的、公爵夫人在冰冷利益驱使下所伪装出来的相逢。
而是真真切切的,属于外祖母对过世的女儿、对初见的外孙的,那一份真挚而深沉的思念。
……
在祖孙二人相拥了好一会儿之后,奥利弗终于上前,低声劝说着阿弥瑞姆夫人将柯露斯塔接进屋中再谈。
老人也像是忽然惊醒一般,小心地握着柯露斯塔的手,犹豫着问道:“露丝……是外祖母太激动了,一时之间失礼,有没有吓着你?”
柯露斯塔望着阿弥瑞姆夫人那双担忧的眼睛,发自心底地冲对方笑了笑,她轻拍着老人的手背,声音柔软道:“您当然没有吓到我,外祖母。——事实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在我的心里恐怕比您还要更加激动。”
阿弥瑞姆夫人欣慰地望着她,目光柔软,又笑又叹道:“你这孩子,怎么会懂事成这个样子……”
她转过头去,冲奥利弗摆了摆手说道:“去收拾一下,奥利弗,让我和我的小露丝能有个清净地方好好地说一会儿话。”
“是的,夫人。”奥利弗恭敬地弯了弯腰,温和地望着这对祖孙,心中有些好笑。
早在昨晚,夫人就已经催促过让他们把一切都整理好——无论是客厅还是预备给柯露斯塔的卧室,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甚至眼下即便是吩咐他们收拾,都找不到半点需要完善的地方。
但公爵夫人显然是高兴得晕了头,只顾着一个劲地和小小姐絮絮叨叨,看得出是将自己昨晚亲自指挥着仆人忙这忙那的经历忘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奥利弗的管家可不是白当的,他并不会不识时务的说些什么,仍是领命而去,吩咐贴身伺候的女仆第四次试了下准备的饮品与茶点的温度与摆盘。
而他自己还挑刺似的亲自将沙发的坐垫重新摆了摆,微调了一下吊灯的明亮程度,之后便立在一旁,恭谨地等待着家族的主人与刚刚回归的小主人到来。
阿弥瑞姆夫人一路上都攥着柯露斯塔的手,半分都舍不得放开,后者也配合地回握住她,纯金色的眼眸中满是温柔,老太太问一句便答一句,无论面上还是心中都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她主要是在被对方问及学校中发生的事情,譬如学业是否繁重、这次的考试发挥如何等等。
而关于她过去在西赛德镇的话题,则像是被封禁了那样,即便是柯露斯塔有意将话锋引向那个方向,也会被外祖母轻易地带回原处,就像是害怕谈论那样,谨慎得令人心疼。
柯露斯塔明白,就像是最开始的那句话所说,这位老人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着自己唯一的外孙女,没有尽早接她回家,这才导致她过了这么多年属于平民的艰苦日子。
——不过,如果这样说来,那阿弥瑞姆夫人应当是很早就知道了柯露斯塔的存在。
但为什么却这么多年来都不闻不问……直至如今才忽然出现,要选择将她认回家族呢?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柯露斯塔与外祖母一同走进了大厅当中,她被奥利弗恭恭敬敬地请到了沙发上,而阿弥瑞姆夫人则坐在了外孙女的斜对面,姿态和蔼,眉目柔和,一瞬不瞬地盯着正接过管家递来红茶的棕发少女。
“还没有做正式的介绍,露丝,”阿弥瑞姆夫人待她轻抿了一口红茶之后,这才开口道,“我是阿弥瑞姆家族如今的掌权者,黎卡娜的母亲——伊莎贝拉·阿弥瑞姆,也是你唯一的外婆。”
“是的,外祖母,”柯露斯塔略略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是柯露斯塔·阿弥瑞姆·布瑞薇乌……您的外孙女。”
听到她所说的这一长串姓名后,伊莎贝拉感到宽慰般地笑了笑,“我很高兴你愿意将这个姓氏作为你的中间名。这是否代表着,你愿意成为阿弥瑞姆家族的一份子,也愿意与我这个外祖母正式相认?”
“血脉与情感都是不可切断的,”柯露斯塔说,“但坦白地讲,在您与我拥抱之前,我都并没有下定决心要回归家族、承认自己‘小小姐’的这个身份……”
一旁静听的奥利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柯露斯塔在此时话锋一转。
但好在,棕发少女只是冲安静聆听着的伊莎贝拉夫人轻轻一笑,仍然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继续道:“不过在见面以后,我从您的态度之中察觉到了您对我的感情——这让我明白您需要的是一个外孙,而并非是一个继承家族的工具。”
“你是个聪明又有主见的姑娘,”伊莎贝拉并不反感她的直白,而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警觉与善于考虑是一个贵族必备的素质,看来你父亲把你教导得很好,甚至超乎我的想象。”
她主动提到了索格塔,似乎代表着并不会继续回避与“柯露斯塔的过去”相关的那些话题。
于是,柯露斯塔抿了抿唇,试探着说:“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外祖母。”
“说吧,我的孩子,”伊莎贝拉凝望着她,慈祥地说道,“请放心,我一定会知无不言。”
“那么,我想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