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里进水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虽然不是冷川那样的冰水,张晟还是忍不住问∶“还有多远?”他这一脚不知踩进了什么地方,现在鞋子里又滑又腻,总感觉那水也不是什么好水!
没人回答他,又走了一段,才听见姬琰有些嘶哑的声音∶“如果符阵无误,现在,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隧道里仍旧是黑的,前方的微光就像他们刚进隧道时看见的一样,仍旧遥不可及。
第167章回家
黑暗的隧道里,只有前方那一点微光,原本是希望,现在却让人心里发凉,因为这意味着,符阵传送没有成功,他们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一阵沉默,张晟停下了脚步∶“那算了,大家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说话呗。话说这要是失败了,咱们是再回到钟山啊还是怎么着?”
“不知道“姬琰知道张晟是想宽慰他,但他没法去宽慰自己——顾融已经豁出性命给了他五色蛾蛹,可他仍旧没有成功……
“继续走。”霍青却拉了一下藤条,把张晟拉了起来,“已经很近了!”他能感觉得到,手腕上的青蚨血印像颗心脏一样呼呼跳动,似乎随时都会从皮肤里跳出去,飞扑向另一个印记。
“霍青——”姬琰嘴里全是苦涩。他知道很近,然而传送符阵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何况钟山之外的空间如此复杂,不能从夹缝里传送出去,便会原地返回甚至被空间切割成碎块,即使离目标再近,也无法到达。
“不是只有传送符阵才可以——“霍青却坚决地又拉了一下藤条,“起来,走!”
张晟想说什么,但最终一声没吭,抬脚跟着走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走呗,不到最后的时候,再走走又何妨,说不定以后都没有走的机会了呢。
姬琰却从霍青的话里听出了点意思∶“什么意思?”
前方的微光看起来还是那么远,可是霍青已经从手腕上跳动的青蚨血印里确定了位置。他站住脚步,抽出了长刀∶“也许还可以拼一拼。”
即使没有空间异能,也未必不能撕裂空间。
他曾经两次做过这样的事,一次是为了寻找邵景行,第二次则是为了带着邵景行自范林脱险。
当然,第一次的时候他利用了一条原本就有的裂缝,在孔通过那条自然出现的裂缝之后,趁着缝隙尚未完全消失,强行将它又撕裂开来,有几分取巧之嫌。
第二次则是他与邵景行一起,又利用了邵景行的异能可以消除其它异能的能力,在弱化了空间屏障之后出手,同样也不是自己成功的。
但是这次,尽管只有他自己,他也必须成功。
其实他与邵景行之间也只差看这么一层窗户纸了,他其至能感觉到这层纸的另一边,邵景行的异能在疯狂涌动,似乎正在战斗。
山海世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很清楚,邵景行这时候一定是在战斗,并且是为了让他可以找到他,寸步不退。如果他经历了这样艰难的战斗之后仍旧没有等到他,该是多么失望!
自从有了青蚨印,霍青从来没有让邵景行失望过,这次也一样。
刀光一闪,隧道里平静的空气忽然有了风,这风刮得后面的人睁不开眼,可是在他们闭眼之前,
刀光已经印在他们的瞳孔里——仿佛是从前方的微光中引出—条明亮的线,这根线划过隧道中的黑暗,然后黑暗沿着这根线分裂继而崩溃,最后留在他们视野里的是—片明亮,哦,还有大团的火熔和巨大的脑袋!
脑袋!张晟刚刚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扑面灼热的空气让他确定自己已经是在钟山之外了,但是那脑袋是什么东西!
“相柳?”姬琰到底家学渊源,尽管眼前的脑袋数目不对,但他还是准确地做出了判断。但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已经一脚踩进泥里,扑哧一下陷到了膝盖,以至于话音也跟着转了个弯儿,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动了相柳,离他们最近的脑袋转过头来,毫不犹豫地就冲着姬琰吐出了一个污黑的水球。
姬琰炎两脚都陷在沼泽里,那些湿泥毫不客气地缠上他的腿,—时根本无法去挣脱。而且绘制符阵已经消耗尽了他的异能——刚才在隧道里,如果不是有生还希望支持,他大概也早就想坐到地上休息了。
这种情况之下,他连抬起手来扔个符咒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不过,好在霍青在他前面,这个水球还没砸到他,就会被霍青……
等下!姬琰的眼睛猛地张大——霍青根本没管这个水球,而是一伏身从水球下面蹿了过去,直冲相柳——不是,也不是冲向相柳!
姬琰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霍青把所有人都扔给了这个脑袋,自己径直与相柳擦肩而过,直冲向了一个浑身燃着火焰的人∶“阿行!”
直径将近一米的水球眼看就要拍到脸上,刺鼻的霉烂气味唤回了姬琰的神智,他总算勉强聚起精神扔了张符咒出去,瞬间一层淡白的微光将他包围,劈头盖脸的污水把白光屏障完全冲垮,但水流的颜色也恢复了清澈,只是把姬琰浇成了落汤鸡而已。
霍青根本没注意到姬琰被相柳攻击,事实上就连那五个巨大的脑袋他都没怎么看,空间被撕开的那—瞬间,他眼睛里就只看到了邵景行,只看见了那个浑身被火熔缭绕。几平变成—个火团的人!
邵景行其实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他现在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呼呼的喘息,眼睛里只能看见自己点起来的火了。每时每刻他都觉得自己要被烧于成—把焦柴然后熄灭,但手腕上那枚青怯印就像他的心脏一样,每一下跳动都给他力量,让他还能牢牢地站在那里,让他能继续吸收着导能,燃烧着自己的火焰,把相柳—次次的冲击挡住。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这样站桩输出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手腕上的青蚨血印重重地—跳,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了出去,这变化打断了他的异能循环,让他猛地咳嗽起来,看似能无限燃烧的火焰也噗地熄灭,只冒出了一股股黑烟。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耳朵也终于能听见声音了,于是一个尾音就落进了他的耳朵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