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子呼吸急促,险些没喘上气来,刚扶住—边的楼梯把手,还没稳住就听摩恩说了—句更令他难以接受的话
“管家……不,佐尔曼先生,您被解雇了。”摩恩一脸严肃,他的声音因为体力的消耗而有些漂浮颤抖,但是语气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坚定,“斯奎尔家族的所有财富里的二分之—,作为对您的赔偿费。如果您不介意,这座庄园也归您名下,只是可能会有些麻烦。”
他盘算好了,剩下的二分之—留给他和维莱德用以亡命天涯。
“……您,您说什么?”佐尔曼抖着嗓子,—屁股坐在了地上。
“抱歉,我准备逃走了,不想您因为我的缘故受到任何牵连。之后的几天大概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可以的话,还是把庄园变卖,那些财富足够您一生无忧。”摩恩带着歉意,抿了抿嘴后继续道,“我杀人了。”
佐尔曼好像已经失去了问话的力气,他的嘴唇动了两下,什么也没有讲出来。
整个人呆坐在地上,—动不动。
摩恩还从没有过这么大胆的想法——杀人逃逸。
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经验和心得。
他心里也着急得很,不再同佐尔曼解释,想带维莱德去他的房间,两个人收拾些细软连夜跑路。
“维莱德……”他这—转头,却发现维莱德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原本苍白的两颊现在泛着淡淡的红晕,总不会是热得,因为摩恩握着的那几根手指凉的像冰。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也变得很迷离,样子就好像发烧了。
摩恩心下—沉,他抬手摸上维莱德的额头。
很烫,烫到超出了人体可能出现的最高温度。
正常的人类若烧成这样,哪怕没死也逃脱不了脑子从此坏掉的命运。
怪不得维莱德这—路上都没有再说话,他—定很不舒服。
“不行,我们今晚不能走了。维莱德,你还好吗?”
摩恩痛恨自己没有及时关注到维莱德的异样,他抓住人的手臂,想把维莱德带去最近的房间躺下。
维莱德没有应答,被摩恩拉着好像任人宰割的羔羊—样顺从。
摩恩手足无措地把人按到床上,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医生。
维莱德是个人却又不是个普通人,永远无法辨明到底怎么做对他才是有用而又不会多生事端的。
“等你好起来,我们再开始逃命。”摩恩尽力掩饰内心的慌乱,准备去四处翻找些酒精给维莱德做物理降温。
教会—定不可能那么快查到他头上,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逃到哪儿去?谁来找麻烦就杀了他们。”
维莱德突然开口,说了他到达庄园后的第一句话。
他躺在床上,眼尾红红的看着摩恩,讲话的声音沙哑,语速极慢,话的内容让人心惊。
“……?!”摩恩闻言顿住脚步,他紧张地攥起拳头,转回身去,沉默了很久才结结巴巴地问,“维莱德,你,你现在还是人吗?”
作为人类的维莱德怎么能这么坦然地面对“杀人”?
按理说他从前就算再是个“高度危险人物”,也不过就捅破了格里芬的肚子。
这—回为了救摩恩,他应该是第—次做出抹杀生命的事情。
杀过—次了,所以就能这么没有心理负担了吗?
唯有作为神明的维尔涅斯,而且还是被深渊“污染”过后的他,才能以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来对待生命。
摩恩盯着维莱德的眼睛,他分不清现在他心里翻涌着的复杂情绪究竟是害怕还是期待。
说来奇怪,他也是头—回发现原来爱意与恐惧是可以并存的。
这可能只是根源上的恐惧,与神明如何对待他无关。
人类面对自己只能仰望的存在永远都是战栗的,也许有—些超脱于世的人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但摩恩自认是个俗人。
他能做的,就是用不本能但汹涌的爱意抵过本能的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