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背后的考量、计算、担忧与犹豫,千钧一发的时刻,瞬息万变的人心,让每一步朝着既定方向走去。如果其中一个环节脱离原本轨迹,那会意味着事情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姜昀祺想,也不会的。
身处其中的人,没人知道最后的结局。
就像在遂浒,他下定决心刺向裴辙胸口的那把匕首,牢牢没入裴辙左胸。那一刻的姜昀祺,根本不会想到他与裴辙会拥有今天。
姜昀祺无数次想回去改变那只匕首的方向,但某一刻又觉得,即使改变了,事情难道就会向着他期许的方向发展?
Eric沉默许久。
姜昀祺说:“我本来打算退出信战,后来家里发生了些事,一直找不到时间和你们当面说,然后又这样了……”
也许是他的语气过于低落,收拾好走来玄关的宋姨看了他一眼,目光关切。姜昀祺朝宋姨笑了下。
Eric没想到,下意识问:“你不打了?”
姜昀祺拿过宋姨手里保温盒,开门出去:“比赛结束那会很气愤,也很沮丧。明明可以拿下最好的成绩,但就是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淘汰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后来我哥哥带我出去玩,我觉得我离开这些也挺开心的,就决定退出。可是我没想到队长会做出这个决定。”
姜昀祺有些意外自己心底的想法就这么直接和Eric说了出来。原本三个人里,他和Eric最不对付。Eric对他有戒心,他也对Eric失望过。
Eric说:“我明白。只是现在我们都退出了。我昨天去P11的赛训基地找宋绍,本来想着揍他一顿,但是远远看见他和P11一帮人有说有笑,就觉得很恶心,靠近一步都觉得恶心。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一个人。到头来对自己更生气。”
姜昀祺问:“博宇还好吗?”
Eric:“云浮天梯人走得差不多了。我早上下楼看到博宇一个人坐在一楼青训室,估计一晚上没睡。队长还没见到。对了,夏闵路星岚前几天回家了,两小子哭了一路。这会估计又要哭。”
姜昀祺想起薛鸣淮说的事:“薛鸣淮说他回去陪刘至做手术了,明天回江州,大家一起找证据。”
Eric苦笑:“没用的,队长找了那么多遍。要是薛鸣淮打算套麻袋揍人,可以叫我和博宇。”
姜昀祺:“薛鸣淮说刘至也来,说不定刘至有办法。”
Eric:“S市冬季赛至今,刘至要是有办法,早就自救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Eric说得灰心但也是事实。
坐车去省人医路上,宋姨问姜昀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姜昀祺说最坏的已经发生,剩下就是怎么解决。
宋姨没多问,后来说:“能解决就好。姨只希望你平平安安。不要再做傻事。”
姜昀祺知道宋姨这句话的缘由,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件被他遗忘很久的事。
去年这个时候,兵荒马乱,姜昀祺孤注一掷去见姜正河的那个晚上,曾给裴玥写过一封信。只是接着发生的事太过迅速,阿随险些丧命,他昏迷高烧,醒来怕裴辙真一辈子不原谅他怕得要死,早就将那封藏在被单底下类似“遗言”的信忘得一干二净。
姜昀祺转头望宋姨,想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姨朝他笑了笑,嘱咐他待会见阿随不要太凶:“霍医生说这几次复健情况还是可以的,你也不要生气了,到了主动言和,我面都做了两份,你和阿随一起吃。”
姜昀祺不再说话,低头不吭声,好一会后,慢慢点了点头:“嗯。”
宋姨肯定看到了。他去S市参加战队训练,之后离家近半年,宋姨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宋姨有没有和裴辙或者裴玥说。
到了省人医,闹了一段时间别扭的两人在宋姨安排下头对头吃面泯恩仇。
阿随一边吃一边默默打量姜昀祺,硬着头皮道:“你别生气了。我进步还是很大的,是不是霍医生?”说着回头找霍向书。
姜昀祺跟着抬眼去看。
霍向书眯眼一笑,没点头也没说话。
姜昀祺越来越觉得笑面狐狸不简单。
就是不知道阿随怎么判断这就是“肯定”的表达,当即咋呼呼:“你看!我说什么?”
姜昀祺没好气:“吃你的吧。”
想了想又对心比海大,性格比兔子怂的阿随说:“待会让我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阿随猝不及防,一口面差点呛得从鼻子出来。
宋姨现在大半关怀都去了阿随身上,见状无奈:“昀祺,让着点阿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