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阳把纸盒用手帕包好,收入怀中道:“我晚上慢慢吃。”
张恶虎觉得有趣,笑道:“你们二人真古怪,几块糕点也值得这样小心翼翼保存。”
白映阳道:“你说甚二人真古怪?”
张恶虎低声道:“昨日我给小桥儿买芙蓉糕,后来摔在地上碎了,他还放在碟子,盖在桌上,我见脏了就丢掉,他还想捡回来。”
张夫人道:“你们两个说甚悄悄话?”
白映阳笑道:“我跟老虎说些有趣的轶闻。”
张夫人笑道:“是甚有趣的轶闻,说出来大伙听听,一起乐乐。”
孟莲蓬拍手道:“快说快说!”
白映阳道:“从前有一对夫妇,养有两个儿子,大娃子六岁,小娃子两岁,这对夫妇家里实在太穷,常常吃不饱穿不暖,偶尔买一块芝麻烧饼,兄弟两个都要分食,大娃子为了多吃一些,就把弟弟带去山林,丢下山崖摔死,然后自己回家了。”
众家人听罢,皆尽愕然。
张绣元久居闺阁,娇生惯养,哪儿听过这种故事,手一颤,筷子跌落桌面。
张夫人忙道:“这是真事吗?”
白映阳道:“自然是真的。”
张夫人放下碗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可怜的孩子。”
孟莲蓬道:“小白羊哥哥,别说这种事儿,说些有趣的。”
白映阳笑道:“这故事没趣吗?”
温玉福啐道:“哪儿有趣了!”
白映阳转向孟翠桥道:“姨娘以为呢?”
孟翠桥皱眉道:“那大娃子恁地残忍,有甚趣味?”
白映阳冷笑道:“嘿嘿,原来姨娘竟觉得残忍么,这可没想到。”
孟翠桥大怒,待要反唇相讥,然此间人多,又不便发作。
吃完晚饭,张夫人挽孟翠桥至富贵花开堂,笑道:“昨日我挑了一匹纱绸,已缝制成新衫,你试试看,瞧合不合身。”
徐姑姑去纱橱取出一大锦盒,掀开与孟翠桥看。
映入眼帘是雪白色丝绸,上面错落有致的嵌着朵朵小红花,衣带如墨,宛如一片白茫茫雪地之中,落了无数红梅!
孟翠桥微微一怔,昨日陪婆婆一上午,尽看那些花枝招展的物品,却不知她是何时买下这匹素色薄纱。
张夫人笑道:“你进门已有大半月,我也没甚好东西送你,我见你平日衣着首饰均淡雅,想来不爱那些大红大紫的金钗银钗,便挑了匹淡色布匹,给你做件新衫。我原想让阿绣在上面画些你喜欢的荷花,可阿绣说你画工远胜于她,不敢献丑。我见你昨日拿的团扇绘的是红梅,想来你喜欢,就缝些小红花上去。”
孟翠桥除了爱荷花,亦爱四君子,惊讶道:“婆婆,这衣衫是你亲手缝的?”
徐姑姑笑道:“小姐的女红在梅龙县甚是有名,手艺不比外头的裁缝差。”张夫人还是闺女时,徐姑姑就在温家服侍了,张夫人嫁到张家,徐姑姑随嫁过来,却未改口,仍称其“小姐”。她是老仆人,又得张夫人倚重,在张家颇有地位,叫张恶虎、张绣元、白映阳这些少爷小姐,都是直呼其名。
张夫人笑道:“你喜不喜欢?”
孟翠桥怔怔道:“我很喜欢……”起身行礼道:“多谢婆婆!”
张夫人笑道:“一家人无需多礼。”拉他坐下道:“老虎他们兄弟姐妹的衣衫都是我做的,你是我的媳妇,我做给你不是正常么。”
孟翠桥自小孤苦,在赋音楼阁虽然锦衣玉食,但衣衫多是请裁缝做,此时张夫人亲手为他制作一件新衫,心中感动,眼泪差点掉下。
张夫人笑道:“来,快换上瞧瞧。”
孟翠桥依言褪下外衫更换。
张夫人拉他到穿衣镜前欣赏一番,拍手笑道:“当真美极了!这世上再无别个女子能及得上你分毫。”
孟翠桥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道:“婆婆抬爱了……”
张夫人由衷道:“我年轻时做过媒人,给许多闺女说过亲事,见过多少绝色美人,可那些千金大小姐、名门闺秀,绝无一人有你一分姿色。”
孟翠桥虽是男子,亦自知貌美,往日给人夸惯了,早习以为常,多少些溢美之辞也不为所动,但今日赞美的人是婆婆,心中不自觉一阵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