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淩不由露出些许忧色,口中却道:“前辈也不必过于担心,我翻阅古籍,也找到了几种法子可试。”
他说着,却又想起了什么:“前辈离开青江时,给陶颂吃过什么?”
喻识登时紧张起来,忙伸手去翻,乾坤袋却早已被顾昙搜走了。
封弦主动解下乾坤袋递给他:“你又用了我什么好东西?”
“这次的不值钱。”喻识草草敷衍一句,飞速地翻出来一小包药丸,嗅了嗅,“就是这个,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前辈别慌。”崔淩接过来,捻起一粒瞧了瞧,“迷药大都厉害得很,但从前辈走时算起,阿颂应当只睡着了四五个时辰。前辈,你用了多少下去?”
喻识一愣,他把一整粒撵开,也就拿指尖沾了一点放在舌头下面。
这如何知道是多少?
喻识不由琢磨着措辞,封弦瞧他一眼便明白了,只笑道:“我这药和多少关系不大,沾一点点也能睡个许久。究竟怎么了?”
崔淩有些迟疑:“我估摸着,阿颂很快就醒了,大约是因为牵机散。反过来也就是说......”
他顿了下:“或许,这丹药与阿颂体内的牵机散相克,大约是前辈用得少,所以并不明显。若是知道是哪几味草药,兴许可以凑个方子出来。”
喻识一时惊喜,又念起尚渊之言:“尚渊说,解牵机散,有一味无量崖上的草药可以。”
他望向封弦,封弦略一沉吟:“这药中,有许多无量崖上的少见虫草......”
封弦自去写丹药方子,喻识却被崔淩按着,又行了那套许久未动过的针法,调和体内虚浮的气海。
喻识躺在榻上,趁机将顾昙之事尽数说与崔淩。
崔淩自是意外,蹙了蹙眉:“我赶至燕华传信,不见顾昙,便有些疑惑,未曾想到是如此。前辈先休息,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庄掌门他们。”
喻识点头,崔淩又给他喂了粒丹药,重新包扎喻识腕处的刀痕:“前辈临走的前一天,我将牵机散并苍海玉全部告诉了阿颂,阿颂听罢,只让我给前辈下了一道血蛊。没想到,当真用上了。”
喻识想起那日午后,他一觉睡至垂暮,原来是药蛊效用。
崔淩颇有几分担忧:“前辈可再不要乱走了。真气虚浮,金丹半损,这一身血,又不知多少人觊觎。”
说着,却又有些疑惑:“苍海玉修补的灵体中,鲜血当真有用么?”
喻识望着他:“有没有用,你可以去问你师父,青江古籍中未尽述之言,他或许知道些。”
崔淩顿时一怔。
喻识拍拍他:“当日在曲桑谷,我对长瀛说,乖乖跟你回青江,不然有狼要吃它。这是幼时总与他讲的一个玩笑故事,里头有个’宋大夫假死‘的情节。”
他顿了顿:“长瀛一向与这些故事上记性好,果然还记得。宋城主是与封弦一起去了归墟,方才传了信,今晚就会回来了。”
崔淩不由愣住,心下漫上一阵惊讶万分的欢喜。
喻识颇有歉意:“我在临安请宋城主帮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暗中作准备除掉幕后之人。只是我不知,青江内里这样乱,一个偌大的门派,只难为你......”
崔淩方有些回过神来,思索了一会儿,才轻快地摇摇头:“与前辈无关,想必师父早对青江乱象不满,我所为之事,大抵皆有师父的安排。当时我还怀疑,为何师父去后,他手下一脉弟子那么容易就被我收服,原来是师父早已......”
他沉浸于欢悦中,嘱咐了喻识数句,便自去找了封弦。
喻识瞧着他开怀的身影,于风雨声中缓了缓心绪,悄悄地起身。
陶颂醒于一个时辰之后,一睁眼,便瞧见了坐在榻边的喻识。
风雨声透过窗子而来,房间内弥漫着浅淡的水汽,潮湿中,又带着一些草木的清新。房间内燃着住火,灯火明亮,映着陶颂温润浅淡的眼眸。
喻识握着他的手:“想喝水么?”
陶颂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便握住喻识的手腕查看。
除了刀痕,还有被风雷锁磨破的痕迹。喻识想收回手,陶颂却握住不肯放了。
灯火盈盈,陶颂抬眸,目光温和明净。
他更加紧地拉住喻识:“剑修,你骗我,扔下我一个人偷偷地就走了,我原想着,等找到你,一定要骂你一顿。但我方才一眼瞧见你,便又舍不得了。”
他轻轻拉起喻识的手,吻了吻喻识微凉的指尖:“我只想着,如果我不被妖猫划那一道口子,你就不必跑这一趟,不必将自己置于险境,不必受伤,也不必离开我了。”
陶颂竟然感到深深的歉疚,喻识一时心内酸楚,轻声道:“是我太心急,低估了顾昙的深浅。我只担心耽误了解毒的时辰,万一毒发就迟了,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