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为可怜的母女俩叹息一声,夏琛招手让南哥儿上车:“走,不在这里借宿,去前面的村子看看。”
“好嘞。”南哥儿跳上马车,鞭梢一扬,追上在前面领路的冯砚山他们的马车。
“我们也走吧。”夏琛招呼了温束一声,温束收回落在地面车辙上的视线,默不作声地看着夏琛赶车。
那车辙印记明显,定是不久前留下的,看痕迹像是双马马车和货车的车辙,再结合一下今日的经历,十有八九是跟折柳同出城的那一批冲门者。
他们遇见一队,剩下的两队大约有一队也是走这条路,同样选择了在此村中借宿。只见进的车辙不见出的,他们停在村外,一点儿人声都没听见,那进去的人……
大白天,商队不至于一个人都活不下来,这村子里,吃人的约莫不是僵尸。
温束转念间已经将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却一言不发一字不提,跟他无关的人,何必费那个心力。
“希望下一个村子幸存者多一点儿。”夏琛不知温束心中所想,还在发愁今晚的住处。
温束正要安慰他,突然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和低喘声,这是跟上来一只小老鼠?
温束心中冷笑,好心放他们一马,竟然还敢缀上来,是想先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再寻机朝他们下手?
然而下一刻,细弱的呼喊声响起:“等一等,糖哥哥,等一等……”
“是不是有人在叫?好像是个小孩。”夏琛说着停下马车,前面两辆马车跑出一段,也停了下来。
夏琛跳下车,一个脏兮兮看不清脸的瘦小孩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停在夏琛面前,喘着大粗气,显然刚才追车那一会儿跑得他有些够呛。
小孩套着一身黑黢黢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袄,露出来的棉絮都是黒硬的,头发乱七八糟纠结在一起用一根草杆子绑着,脸上黑乎乎的沾了灰,看着就像个邋遢的小乞丐。
但是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却透着信任、期盼和祈求等等复杂的情绪,夏琛蹲下身:“你是在叫我吗?你认识我?”
小孩点点头:“认识,你是糖哥哥。”
夏琛忍不住笑:“我不姓唐,你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你就是给我糖和点心的哥哥。”小孩急了,想伸手拉他,一抬头看见自己黑黢黢的爪子,又胆怯地缩了回去,但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倔强。
夏琛愣了一下,仔细打量小孩,从她清秀的五官中隐隐看出一点儿熟悉感:“你是针娘的女儿?萱娘?”他听针娘这么叫过她。
萱娘拼命点头,眼里已经噙了泪:“是我!糖哥哥,你救救我娘吧,求求你了,救救她吧!”
“等等,别哭,慢点说,你娘怎么了?”夏琛见不得小孩哭,尤其是这样可怜兮兮的小孩,哭也不敢嚎啕出声,只是细细呜咽,听着就让人心里难过。
“这孩子怎么了?”南哥儿和冯砚山也过来了,忘尘和折柳留着车上看车。
突然面对这么多人,萱娘瑟缩了一下,随即又鼓起勇气,抽噎着跟夏琛讲了缘由。
原来夏琛他们刚刚离开的村子,并不是没有人了,恰恰相反,村中大部分人都还活着,只是全搬到靠里侧的屋子里去住了。
起尸之日,村中有两人突然有了极神异的特殊能力,一个是村里叫董大壮的后生,他身板高壮,从小就不安分,后来学了两手把式,去帝京富贵人家做事,因为酗酒后调.戏府中婢女,被打断腿赶了出来。
董大壮回家后便不怎么出门,整个人阴沉沉的,结果起尸之日后,他突然有了特殊能力,站着不动,就能让地面出现个大坑。
还有一个是村里的混子马癞子,这人生的干瘦猥琐,流里流气,因为曾经被人撞见过猥.亵村中幼童,差点被撵出村去,二十好几了,也没能说上个媳妇。
老天不开眼,竟让这样的畜生也成了异人,他的能力是每日能产出一定量的水,无色无味有异香,服用后会使人昏睡过去,醒来后也会全身无力。
这两人得了这样神异的能力,穷人乍富,立刻扭曲了心态,威逼利诱,又用上那迷药,使村人认了他们做首领,占了村中最好的屋子,又挑拣听话的人做手下。
以董大壮和马癞子两个异人为首,搜集了村里所有的粮食,不听话的敢反抗的,杀了两个反抗最激烈的村人后,其他人就被吓住了。
针娘便是被他们带走的,起尸之日,针娘和女儿好运没变成僵尸,因为婆婆不喜,撵她们母女睡最破旧的偏房,倒让她们躲过一劫,没跟弟媳似的被咬死变成僵尸。
之后董大壮和马癞子拉团队,针娘的小叔子仗着自己是读书人,看不起他们,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董大壮是个色鬼加酒鬼,这几日糟蹋了不少村里的姑娘媳妇子。
针娘机灵,故意将自己和女儿弄得脏兮兮的,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倒足了胃口,这才混过去几日。
然而她们家那个黑心肠的小叔子,为了讨好两个异人,竟打算将嫂子侄女送上去,好让董大壮他们也将自己收作手下,同他们一起吃好的喝好的。
危急之下,针娘竟然也有了异能,只是她的能力很弱,只能操控几根绣花针,她趁董大壮想欺凌她时,将绣花针刺入他的眼睛,趁乱将女儿送了出去。
萱娘说完,又哭了起来:“求求你了,糖哥哥,你救救我娘吧……”说着小姑娘就地跪下,对着夏琛磕起头来。
“别哭,先让我想想。”夏琛连忙将她拉起来,救人肯定是要救的,若这小姑娘说的是真的,那两个异人也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