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端茶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宝笙,宝笙虚虚一笑,“还在后院呢,这两天府里事多,把她放出来,一准儿又要闹到福晋那儿去。”
“还是放出来吧,”茉雅奇把茶碗放到桌上,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如今苏公公回来了,福晋应该也没什么精力理会码事儿了。”
“后院!”伊尔哈两眼一瞪,嘴角哆嗦了半天道,“姐,长姐,你你不会把——”
“我把她关起来了,”茉雅奇笑着拉伊尔哈坐下,“也是那个费佳氏没眼力见儿,府里都焦头烂额了,还站在我面前夸夸其谈的。要不是看在福晋面子上,我就让人把她也送进刑房去了。”
“啊,”伊尔哈尚有些恍惚,“那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把马氏一起关进去多好。”
屋内主仆俱是一笑,茉雅奇无奈地刮了伊尔哈鼻梁一下,“你呀,还当是什么好事呢?等回头福晋追究起来,你想和我一起受罚啊?”
“对啊,到底是福晋送的人呢,”伊尔哈反应过来,又十分担心,“那还是赶紧把人放出来吧,姐姐好好安抚她一下,别把事情闹大了。”
茉雅奇点点头,示意宝笙去放人,宝笙会意,麻利地掀帘子出去了。
两姐妹又在屋子里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眼见着蜡烛都烧矮了一截儿,出去的宝笙却迟迟不见回来。
“怎么回事儿?”茉雅奇皱了皱眉。
“一准儿是那个费佳氏闹起来了,”伊尔哈断定了,起身要去看。
门外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茉雅奇拉住伊尔哈,门帘被猛地一掀,宝笙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道,“不不好了,大格格,费佳氏,费佳氏她死了!”
一方楼
福晋领着诗珑、书瑾刚迈出大门,张保、张起麟带着一干老太监就迎了上来。
“奴才们给福晋请安!”
福晋站在台阶上,眼前呼啦啦地跪了一片,“怎么?你们是来给本王妃示威的?”
“哎哟,王妃这话不是要奴才们的命吗?”张起麟抬起头,满脸谄媚,“奴才们刚一回府,收拾妥当就来给您请安了。正赶上您歇息,奴才们不敢打扰,这才一直在门外等着的。”
“是吗?”福晋走下台阶,高傲的眼神在一众奴才中巡视了一圈,声音冷冰冰地道,“那我怎么看着,好像少了一人啊。”
“回王妃的话,”张保低头禀报,“苏公公有要事在身,午后来没见着福晋,只好先去办事了。奴才这儿,还有苏公公要交给福晋的东西,请福晋过目。”
张保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纸,跪着呈给了福晋。
福晋接过,粗粗一看,脸色猛然沉了下去。
“后院的记档一向在王妃这儿保管的,”张保说话的声音很小,“王妃和王爷一向举案齐眉、伉俪情深。这记档若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王妃可就被一帮奴才连累了。诗瑶、诗环两位姑姑总管福晋院里的杂事,底下有奴才手头不干净,她二人难辞其咎。苏公公也是担心王妃心软,这才先一步把人带走,一来便于查清事情真相,二来也是彰显王妃心性。相信王妃知道事情缘由,必会以王爷为重,以王府声誉为重。”
张保的话说到这儿,几乎等于没有给福晋任何选择的权利,福晋甚至连追究苏培盛目中无人的理由都没有。
不过,此时福晋也没有心思再去追究苏培盛了,她手里捏着这两张纸似有千斤重,坠得手腕子都疼。
竹阔楼
关着费佳氏的屋子漆黑一片,怕惊动了人的宝笙连灯笼都没拎,只捂了一盏烛台,将两位格格带到了门外。
太监福安跟在茉雅奇身后,他又瘦又高,还会些功夫,但其实年纪不大。当日,就是他把费佳氏一路拖到后院关起来的,那婆子不是个使劳力的,被他随手扔进门内,半天都没爬起来。
宝笙走到床边,看了两位格格一眼,刚才她劝了半天,两位格格还是坚持要亲眼看看。
宝笙无奈,只得把床帐卷起,将手中的烛台往前递了递。费佳氏青紫的脸庞在烛火下一映,竟好似随时要睁开眼一般。
“啊——”伊尔哈尖叫一声,闪身躲到了茉雅奇身后。
茉雅奇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鼻端又似乎萦绕着什么异味,当即胃里一酸,干呕了起来。
“格格,”宝笙忙扶了两人出去,又让福安在门外守着,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
“格格,我看那费佳氏似有隐疾在身的,”宝笙将两人搀进内堂,又换上热茶,“这几天府里事忙,奴才们各个战战兢兢。也是奴婢懈怠了,只交代了每日送饭送水给她,都没腾出时间去看看。”
茉雅奇呆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茶杯,也感觉不出是否烫手。她也处置过几个奴才,只把人往刑房里一送,生死都有人料理。
可是,这次的费佳氏却和以往不同。一来,她并未犯下大错。二来,她是福晋送来的教养嬷嬷,等同于茉雅奇的半个师父。茉雅奇是十分敬重李嬷嬷的,对于这位新来的嬷嬷,她虽然厌烦,但多少还是存着敬意的。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人,竟然就因为她的一个命令,白白死在了她的后院里。
“姐姐,你没事儿吧?”伊尔哈坐到茉雅奇身旁,握住茉雅奇的手,“你别怕,这事儿不能都怪姐姐的。回头,就算福晋要追究,伊尔哈跟你一块儿受罚。”
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