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鸥在这种微妙的时刻终于见识了神兽的超能力——她手指一动,垂到地面的手便宛如被无形之手轻轻托举,放回身侧。
与此同时,陶吾捋顺鬓角额前几缕跟主人一样犟头倔脑的散发,温温和和一笑。
林鸥小声问:“睡多久了?”
陶吾晃晃食指。
林鸥会意,“那我……过会儿再来。”
眼神来往间,视线落在椭圆桌旁被踢翻的凳子上,看到又一缕薄雾过去,悄无声息地扶起凳子。
——这是“请坐”的意思?
陶吾颔首。
林鸥忍不住端详她。
她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见多百态人生,往前冲老陆指过鼻子跳过脚,都没有此刻无缘无故兴起的紧张。
陶吾跟她印象中不太一样,不,大不一样。
过去陶吾给她的印象还是没什么存在感又古怪的保镖。
非人们提起她大都闪烁其词,颇为敬畏。
安导安兆君说过这人,说她在河西七日游的表现,俨然川藏一带下山云游的高人,神秘感十足不假,但偶尔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两分不谙世事的纯真——关乎阅历的气场没办法掩盖。
过去十几个月——这世界的十几个月——陶吾同样经历了不少吧?
她这样想。
陶吾直视过来,仿佛察觉到她内心的猜疑,眉头稍稍一挑。
微表情无可言说的熟悉,再一看枕在她腿上的人……
林鸥心里又一突。
她妹妹露出这表情,一般潜台词是“不会说话就憋住”,看不懂暗示,往往是一通没头没脑的奚落,以及无止境的加班。
林鸥转而关注她妹妹。
她好像从来没见过她睡得这么沉。天助镇两次昏迷不算。
从天助镇回来,约莫过了半年,她才和安导重新联系。
说来有点巧。
那天凌晨三四点,看到沉寂已久的安导发了条状态,林鸥主动打招呼,问:“还不睡?”
出于社畜加班狗同病相怜的一句寒暄,对方反而关心起小池总,问及她状况。
一个人精神状态好不好,直观表现是睡眠。
林鸥经常听被小池总抓壮丁的员工(特指阿植及狌狌)大倒苦水,言小池总简直是“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经常不分白天黑夜找他们做事情。
阿植有项“耳听八方”的技能,狌狌则能回溯某个区域某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小池总在亿城集团站稳脚跟,这两位功不可没。
直到那时,林鸥意识到池渔的状况远不如她表现得那么收放自如。
安导说天助镇分别前,小池总给她推送了心理医生名片,而且专业方向一致,都在创伤后应激障碍专项小有名气。
小池总为什么会认识那么多心理医师?
阿植说小池总不睡觉的。无论多晚,又或者突发状况多么紧急,她总能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这意味着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工作上。
彼时小池总尚未显露出拿下亿城集团的野心。
后来林鸥逐步参与集团业务,跟池渔出过几次差,观察过。
不管多晚,她的房间总是灯火通明,以正当理由过去,的确是即时反馈。
问怎么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