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在池渔眼底的新画面是她模糊的笑脸。
江女士笑起来很美,兼具漂亮女性和母亲既张扬明亮又温柔的美。
即便是暴雨如注的可怕天气,即便她们已经被大雨困了近十个小时。
多年不遇的台风,偏偏被她们赶上了。
江女士临走前说了什么?
“渔宝儿不要怕哦,妈妈很快回来。”
身为人母,她本不该把年幼的孩子独自留在车里。
但那是一条人迹罕至的乡村公路,小池渔高烧不退,台风不休,暴雨不停,滞留原地同样于事无补。
大约七天之后,小池渔在一间冰冷的房间等到了盖着白布的江女士。
她拉开不祥的白色床单,森冷光线把江女士照得比布更白,唯一的色彩属于那件泥污斑驳的红雨衣。
调查结果是天黑路滑,江女士不慎跌入地坑,无力自救。
小池渔根本不信,她告诉调查人员:妈妈说油箱漏油,车载导航一直报错,就放在置物箱的地图也一直找不到。
但她丢失了近三天的记忆,她才从一场持续四天的昏迷中醒来。
所以她所提出的一切不被调查者列为证词,他们将江女士的事故简单定性为意外。
那场事故有很多无法自圆其说的疑点。
比如小池渔被送进医院的确切时间,发现江女士遗体的位置,以及那辆后来怎么也找不到的车。
后来推算了无数次,池渔也无法确认她在车里等了江女士多久。
江女士过世的四年后,她遭遇一次绑架。脱水昏迷期,她明明听到有人问:你还记得你对妈妈做了什么吗?
池渔记得很清楚,那个人说她对江女士做了不好的事情才导致她的死亡。但她始终想不起失去记忆的三天里发生了什么。
梦在继续——
池渔听到自己声嘶力竭地喊:“不要离开我啊妈妈!”
小池渔只是昏昏沉沉重又闭上眼睛。
池渔想醒过来,她挣扎着想要解开约束带。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她听到蜂鸣般的警报声。约束带勒紧了稀薄的皮肉,洇出一条条血丝。
她醒不过来。
梦发生了彻底改变。
她看到八岁的小池渔在路边追一条秃毛狗。
一辆小型面包车跟了小池渔一段时间,不偏不倚从绿化带之间的进出口冲入人行道,径自撞飞她。
肇事者跳下车。他有双特征明显的断眉,两条眉毛分别在眉尾三分之二的地方断成两截。
一张绝不算和善,也绝不老实的面孔。
他一边接近小池渔,脸上露出冷笑。
那个阴森狠戾的表情是小池渔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之源。
但就是同一个人,在交警赶来时拿头撞墙,哭得不能自已、悔恨万分。
十四岁被绑架的记忆很清晰,小池渔对这种事情已然是司空见惯。
她不哭不闹,不动声色地记下了不慎暴露在她眼前的绑匪之一。
是个四五十岁的长发男性,皮肤黝黑,一只硕大的鹰钩鼻极其醒目。因为吸-毒,整个人枯瘦如柴。
他喜欢吞云吐雾后整个人瘫在地上,冲小池渔咧嘴露出一口黑牙。
梦境继续改变——
断眉的交通肇事者从牢里出来,转眼被酒精俘虏,变成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