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痛苦,而这么多年,哑女却坚持下来了。
孟秋成知道阿羽是怕哑女出事,便宽慰道,“去吧,我会和她好好说的。”
阿羽这才点点头。
开门关门间,孟秋成笑意换成无奈,拉过哑女一双全是厚厚老茧的手。
以前他们师兄妹三人一起练功,她总爱偷懒,阿羽本十分刻苦。直到有一天夜间起身,她才发现,三人之中哑女才是最有耐力的人。
这双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成了最有利的武器。
孟秋成拉着哑女坐下,语重心长的问道,“你是听我说冉雪去了北姜,所以你也想去的?”
哑女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孟秋成一早已有察觉,但她不愿点破。冉雪自始至终都是个身不由己的人,她不反对哑女喜欢冉雪,却害怕她为此受伤。从前在男人面前,她已经被伤了一回,要是再被女人伤一次,她很怕,怕哑女会承受不住。
永乐寺的事情了了,冉雪走了,原本以为哑女该不会沉迷其中了。没想到,她竟为了那女人请命要去北姜。
孟秋成叹了口气,也不再拐弯抹角,望着哑女问道,“你喜欢她?”
哑女连忙摇头,否定了孟秋成的猜测。她心底也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可一听到孟秋成说冉雪随着富察尔泰去了北姜,担忧,害怕,就让她整个人无法平静下来。
难怪,难怪她找遍了长安城找不到那个女人。原来她是去了北姜。那女人虽说狡猾如狐,可毕竟还是个女人。驻守边关的将士都受不过北姜的苦,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富察尔泰自然清楚皇上的目的,所以他对冉雪又能有几分真几分好呢?
这样的女子,不该是这样的结果。说起心狠,那个坐在高位上的人才是真的心狠。在他眼中只有主仆,只有权势,只有利益。即便是女人,即便是忠心耿耿,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步棋。
哑女不由怜悯起那个女人的命运,想起那日林间小路上的相见,竟是最后一面。她有些后悔,后悔当日为何不多忍耐一些,后悔自己走的那么急,后悔连一句郑重都没有说。
哑女眼中陷入一片失落,就算留下来了又如何,郑重二字她永远都说不出口。想到这里,哑女低头,越发不明白。
“不喜欢她,那你去北姜也不是因为她?”孟秋成又轻声问道。
这一回,哑女却是摇头。不可否认她去北姜,是因为听到孟秋成说了,冉雪在北姜。
“你心思单纯,师父当年说过,不能让你涉及朝堂之中。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只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敢让你离开。要是换做以前,这些话,我不必与你说出来,你也不会问原因,不会反对我的安排。
今日你却要去北姜,我只想与你说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是我师妹,不是我的仆人属下,你有你的选择。你帮我,我该感激你。可我却不想你出事,这是姐妹情谊。
你的事情,唯有我和阿羽最清楚。且不说以前,单说你现在的身体,入冬之际痛不欲生,若没有那些药材支撑,你如何过冬?北姜不比大周,冬日冰封三尺,就是现在,夜间也冷若寒冬。
你向来无欲无求,这么多年,我受苦的时候,你也陪在我身边。未入官途,混迹市井,我受人欺凌,也是你帮我出手教训那些人。你扪心自问,现在在你心中究竟是我们的姐妹情深,还是你与她短短相识的日子感情深厚?”
哑女低头,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不安的情绪。孟秋成的话在她脑中久久不断。一份是亲情,一份却是连友情都说不上的情感,到底孰轻孰重。本该显而易见,但现在她有些不知所措,两手紧贴在身侧,揪着衣角,一动不动。
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闪过淡淡水汽。
蓦地,她又坚定的跪在了孟秋成的面前,抬头看着她。
孟秋成一愣,终是摇了摇头,“你已经决定了?”
哑女点点头。
“呵,看来,我的小师妹也是长大了。师姐本想护你多些时日,现在看来,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富察尔泰心狠手辣,她在那边一定也不好过。但你切不可意气用事,凡事多个心眼。你与老谢一同去,若是有事还能去找余海和老谢,他们自会帮你。”
哑女感激点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孟秋成叩拜下去。她无法告诉孟秋成她此时此刻心中的感激,也无法告诉她,此时此刻她心中从未有过的那份害怕。是不是喜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哪怕再苦,也想陪在那人身边。
这一叩拜,许久没有起身。
孟秋成看懂她这一拜的倔强,也看懂了她心中的那一份牵肠挂肚。望着地上瘦弱却比任何男子都坚韧的人,一切也就了然。正是这份牵肠挂肚,应了那句天涯海角。师妹,现在你还觉得不是喜欢她吗?
孟秋成拉着哑女的手,将她顺势扶起。“老谢今日便要动身,你现在就去吧!到了北姜,照顾好自己,别让师姐和阿羽担心。也愿你此去,一路平安!”
哑女拱手低头,转身跳出窗口,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阿羽听到动静,急忙推开门。对上孟秋成的眸子,心中也有了答案。
“哑女走了?”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