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听了齐耀辉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张医生只觉整间办公室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他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口水,匆忙结束这个话题。
“6号尸体鼻骨碎裂,心脏中枪,同样一枪毙命。7号尸体中了三枪,腹部一枪、胸部两枪。”
听完张医生的汇报,齐耀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很快,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段虚拟场景,那是年知非跟这七名劫匪生死相搏的情景。
“3号和6号死者当时坐在年知非的左右两侧,所以首先受袭的必定他们俩中的一个。……6号,鼻骨碎裂。然后他就拧断了3号的脖子,抽出他的配枪,把1号和2号一枪爆头。死了三个,年知非从一开始就伤地不轻,所以动作不会太快,这里至少该有一分钟。剩下的四个劫匪应该反应过来了。……不,不对……他们慢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枪,这种时候,他们的手不会离开枪。为什么?为什么会慢?本来死的那个应该是年知非……”
我早该知道,你是真的恨他啊!张医生默默地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小声问道:“齐队,然后呢?”
“然后是那个劫匪头目和4号死者。年知非扑过去,用膝盖压住头目的咽喉,把他活活勒死。当时4号死者坐在副驾驶位,他向年知非开枪还击,结果只打中了车厢尾部和厢顶。他们搏斗起来,年知非用枪托砸中了他的太阳穴,然后把枪管插进他嘴里,开枪。
“6号终于不叫了,但他也只来得及拔枪。年知非反身一枪,直接打中了他的心脏。
“7号是司机,他是和4号一起反应过来的,面包车上的枪眼应该也有他的功劳。可惜……年知非砸中了4号的太阳穴,也缴了7号的枪,他的擒拿手一向非常厉害。所以7号只能趁年知非对付6号的机会,从后面掐年知非的脖子。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这场搏斗很激烈,年知非的力气也快耗尽了,所以他没能挣脱。谁知道他把手枪抵住了自己的左肩,子弹打穿他的肩膀,打穿座椅靠背,打中7号的小腹。他停了一下,不是因为痛,当然也不是为了检查自己的枪伤,而是在等待最适合的时机。他把枪管从伤口里捅地更深,等到7号中枪后身体本能地往下滑,嘭嘭!连续两枪正中胸口,GameOver!”
张医生目瞪口呆地望着齐耀辉,久久才憋出一句。“齐队,你编的吧?”
齐耀辉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
七个人,都是致命伤,年知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活口。他才当警察多久?算上培训期,还不到一年半。第一次杀人,他的手不抖的吗?
“齐队!我听说年知非已经醒了,你会不会去看望他啊?”眼见齐耀辉要走,张医生赶忙追上前扬声发问。
“再说吧。”齐耀辉随意敷衍了一句,迅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张医生叹了口气,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听说你在面包车上抱了年知非,那时你其实不是情不自禁,而是有想过趁机勒死他吧?
离开法医队的办公室,齐耀辉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审讯室。汇民银行半岛分行的客户经理王平,正在审讯室里接受讯问。
“2131年3月22日,也就是上周六,你们银行发生劫案的当天。那天你休假,为什么会突然去银行?”刑警总队的马副队长翻着案卷面无表情地提问。他的身边,刑队里的另一名年轻警察小李正在奋笔疾书做着讯问记录。
“警官,这些问题我在医院的时候都已经答过一遍了,你们为什么老是反复问?还把我从医院带出来,我的枪伤还没养好呢,万一落下后遗症,你们负责?”
劫案当天王平手臂中枪,至今仍在住院。今天一早警察二话不说就强行将他从医院带来警局,也难怪他现在满脸的不高兴。
“上次是询问,这次是讯问,能一样吗?”马副队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调不耐烦至极。“至于为什么不在医院问,而是把你带进这间审讯室,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王平听了这话立时一噎,眼珠不安地转动了两下方强辩道:“我该清楚什么?警官,有本事你就把话说清楚,别吓唬人!”
马副队向来脾气火爆,一听王平这话还了得?当下用力一拍桌子。
然而,不等他酝酿情绪开口骂人,齐耀辉就接通了马副队的蓝牙耳机,冷静指示:“副队,专注案情,审讯嫌疑人不要携带私人情绪。”
马副队经验丰富嫉恶如仇,论办案,他是老手。偏偏性格冲动火爆,审讯时短板极大。这次的银行劫案案情清楚,嫌疑人明确,齐耀辉指定马副队来审讯,也是意在培养他的能力。
马副队听了齐耀辉的指示,即刻点了点头,慢慢冷静了下来。“王平,现在警官问案,你老实作答。如果不回答,以后上庭会对你很不利。听明白了吗?”
“上庭?”王平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赶忙追问。“上什么庭?”
马副队嘲讽地笑了一下,只问道:“上周六你为什么会去银行?”
王平沉默良久,还是不肯作答。
坐在马副队身边的小李抬头提醒道:“王平,如果你觉得你是清白无辜的,现在就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
王平这才不情不愿地开腔。“我是去加班的。原本约了一个客户下午见面,资料没带全,所以就回银行拿。警官,我在医院……”
“根据你们银行规定,你们行长、财务总监,还有你各自保管一组金库密码。安全起见,你们三个不准在同一天当班,加班也不行。”不等王平多做抱怨,马副队很快就进入到下一个问题,掌握讯问节奏。
“我知道。这不是因为那是个大客户么?我是想,顶多也就一个小时。谁知道那么寸,这都能赶上打劫呢?”王平气呼呼地答。
马副队闻言不由又是一声冷笑,缓缓道:“你在汇民银行当了三年客户经理,业绩一向不太好,跟同事也处地不是很开心。上个月,你刚通过了一家新兴银行的面试,还有半个月就要跳槽了。你的这位大客户,不带去新公司吗?”
王平张口结舌。
好在马副队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又问道:“听说你跟郁娟的关系非常恶劣?”郁娟,正是在劫案当天被杀的汇民银行半岛分行的财务总监。
王平调整了一下坐姿,满脸不屑地回道:“每个银行的客户经理和财务总监的关系都不好,如果这两个位置的人关系太好,行长就该坐不住了。”
“但你跟郁娟的关系似乎特别恶劣?至少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大吵过四次,有一次还被扣了薪水?”马副队随手自案卷中抽出一张银行的纪律处分决定书竖在王平的眼前,上面清楚写着王平的名字。
王平脸颊一热,眼底明显闪过了一丝恼怒和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