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婷荷笑说:“真好。”
梁夫人知道柏婷荷没有孩子一直是一块心病,说多了自家小孩,无论是夸是贬,都会让柏婷荷觉得不舒服,于是牵开话题,朝房子那边看了一眼:“这个孩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柏婷荷摇了摇头,不愿说桑野,欲言又止反而容易引起误会,于是说:“总归是我亏欠了他们母子两个。”
梁夫人不知真相,也不知道柏婷荷是以小三的身份上位的:“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就是太善良了。”
柏婷荷摇了摇头。
梁夫人知道扯错了话,看向桑野的方向,眼睛里逐渐地有些不痛快:“最近老梁倒是常提起这个小孩,我看着……不太好。”
柏婷荷:“怎么说?”
梁夫人叹了口气:“北城老街你知道吧,那边不是有文士故居所以当年没拆吗,做成了文人故里……那边以前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地方么。”
柏婷荷脸色变了变。
梁夫人说:“最近听我家司机讲,老梁最近去那里去得多。”
柏婷荷抿住嘴唇,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扣紧桌布。
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也没有怪谁的意思,婚姻走到这一步,名存实亡,连女儿也瞒不住了,没什么意思,真的。多一桩少一件,也不差一个‘深巷’。”
柏婷荷不知道“深巷”是一家店名,更不知道梁夫人是怎么打听到这么细致的,她脑子里乱乱的挤在了一起。
自从桑野回来之后,她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桑野的妈妈她见过,那是一个太美的女人,举手投足就能看出她接受过高等教育,相形见绌,当年见面的那一次,柏婷荷就感觉自己在她面前跌落尘埃。
她怎么配。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过她也折磨过她。
可最终的结局是桑秦选择了她,而不是桑野的妈妈。
人性恶劣的一面从自卑滋生的黑暗里露出獠牙,柏婷荷也曾暗自骄傲过:她那么美,那么有才华,还不是离婚了,输给了我?
当年她怀了一个孩子,桑野的妈妈那样骄傲,不可能会看着这个孩子出生,于是果决地不再纠缠,签下离婚协议。
柏婷荷抱着肚子站在桑秦身后,看着那个骄傲的女人,柏婷荷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桑秦递出一张银行卡,叹说:“你和阿野回法国去吧,或许在那边生活会更舒服一点,这些年是我误了你。”
桑野妈妈摇了摇头,把那张卡扔在一边,她连哭都是美丽且安静的。
桑野从她身后凶猛地冲过来,柏婷荷至今都记得那种凶狠和残忍,可惜不论怎样当时的桑野都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打不过他父亲。
桑秦只一巴掌就拦住了他的去路,然后桑野猛然扑向他要拽着桑秦的头往地上砸,却被狠狠地掼下来。
阿野妈妈看不得儿子受委屈,狠推了桑秦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够了!”
桑野摔得头晕,狼崽子一样盯着他爸。
桑秦抿着嘴唇,冷冷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阿野妈妈的眼睛落在柏婷荷身上,平缓了语气说:“我带儿子走了。”
柏婷荷看着她,从她眼睛里读到的,全是一句疯魔般的“你怎么配”。
噩梦里有无数张嘴,无数个音调,男女妖异,重叠在一起恍若风喃,嘲讽的声音伴随荒谬笑声,无数音浪相和,是她噩梦里的一句“你怎么配”“你怎么配?”“你怎么配!”……
这是她的梦魇,柏婷荷始终都清醒地知道,桑野的妈妈,那个得体知性又优雅的女人对她从来都没有嘲讽,噩梦里的声音,是阴暗的、可怖的、她自己的良心。
她动了胎气,孩子最后也没保住。
桑秦气得要死,把事情怪罪在桑野母子两个头上,恶言咒骂,知道他们去的是加拿大不是法国,也知道前妻身体日渐虚弱,他手上有老丈人和小舅子的联系方式,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毕竟谁也想不到她真的会死。
梁夫人拨弄了一下茶碗里的叶片,轻声说:“听说最近桑总投资了一部电视剧?”
柏婷荷一愣,下意识笑起来,可她什么也不知道:“好像是吧……”
梁夫人抬头看着她,良久,又叹了口气:“你也长个心眼。”
柏婷荷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女演员名不见经传,电视剧也不是大成本制作,桑秦提过一嘴:“闹着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