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后江路也不和谢临君胡扯了,连忙握紧笔低头写起了作业。
那天晚上江路还是没能在十二点以前睡觉,撑到十二点十分的时候实在是受不了了,整个人往桌子上一趴,已经进入了一种和习题双双阵亡的状态,谢临君叹了口气,把江路的练习册从他胳膊底下扯出来,看了眼之前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江路眯开一只眼睛,看着坐在对面垂着眸给他写作业的谢临君,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最后江路睡在客房,谢临君收拾完客厅的一切后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江路起床的时候桌上已经热好了一杯牛奶,谢临君在厨房忙活着,不知道起得有多早。
江路这才知道自己每天吃的午饭都是谢临君早起做的,且随着日子的推移谢临君的手艺愈发精湛,到了毕业以后考不上大学能直接在学校门口开个馆子,江路要去吃到倒闭的地步。
“今天下午想吃什么?”谢临君随手拨了下自行车的铃,“多想想,放学后去买菜。”
“你是不是有一个梦想,”江路也将自己的自行车推出来,看着谢临君,“养猪致富。”
“不,”谢临君说,“是种树修路。”
话音都没落,挑起话题的江路先乐了起来。
几乎是顺理成章的,江路在冉秋妤出差的这一个星期里住到了谢临君家里。周三的时候江路干脆回了趟家,打包了一小份行李,直接带到了谢临君家去,早晨的时候也不用谢临君想着法儿问下午吃什么,江路就跟背菜名似的说出一大堆,谢临君便点点头,在网上搜索那些菜的做法。
除了冉秋妤监视一般的电话准时准点会拨打过来之外,江路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不管什么时候他身边都有个人在守着,简短地说上两句话的时候谢临君就能明白他的意思,那种从心底蔓延开来灌满整颗心脏的安稳感让江路自己都觉得害怕。
许久之前困扰他的那个问题再次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谢临君分化之后,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未成年的alpha和omega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学习管理自己的信息素,如何不让自己的信息素无规则胡乱释放,江路现在一边依靠着阻断剂的帮助,一边努力学习克制着,可等谢临君分化以后,两种天生吸引的信息素撞在一起,他们还能日日夜夜都待在一块儿,不受任何干扰么?
不,他们本来就不存在不受干扰这一说法。
毕竟冉秋妤下个星期就会回来,这样安稳平静的日子,也仅仅存在于本周之内。
很快到了周五,临近放学的时候天空骤降一场暴雨,这种日子自然是没有办法再骑自行车回去,好在早上出门的时候谢临君强行往江路书包里塞了把伞,此时此刻江路便撑起伞在一群同学羡慕的眼神中快步朝着停车棚走去。
谢临君已经站在停车棚给冉秋妤打电话了,雨下得这么大他不能骑车回去,到家时间也会比平常晚上许多,自然要打个电话提前说一声。江路撑着伞站在一旁,等谢临君打完电话后才开口道:“回去吧。”
“嗯。”谢临君应了一声。
自行车就留在了停车棚内,反正是在学校里,也没什么人会专门在大雨天去偷别人的自行车。
耳边全是雨水跌落地面后摔得四分五裂的惨叫声,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江路用力踩下去,溅了一裤腿的泥水。身旁的谢临君翻了个白眼说了句什么,江路听不见,他只能听见雨声。
到家后雨势莫名小了不少,江路回到客房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再出来时谢临君已经不在二楼了,他吸了吸鼻子往楼下走去,谢临君正站在门口,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着什么。
江路等着那个男人走后才慢条斯理地走下楼,“谁啊?”
“拆迁办的,”谢临君回过头看着江路,“头发擦擦行么?跟洒水车似的。”
“哦。”江路转身去了卫生间,拿了张干净的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这儿是不是真的要拆了?”
“挺久以前就说要拆了,一直没动静。”谢临君已经从电视柜底下拿出了电吹风,“过来,吹吹头发。”
江路在原地怔了会儿,没动,直到谢临君又催了一声后他才轻声道,“那那棵树呢?”
那颗比他们年纪还大的白玉兰呢?
“应该会挖走,移植到别的地方去。”谢临君将插头插好,把电吹风递给了江路,“别想了。”
“嗯。”江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去。
这里快要拆了,听说上头决定把这一块儿扩修成公园,所有的房子树木都要拆移,或许十年以后自己再回到这个地方,一切都会变一个样。
吹干头发后屋外的雨也逐渐停了下来,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得急,走得也急,在空气中留下令人烦躁的潮湿水汽,将路面弄得又湿又滑,而在雨水走后,那些扰人的蝉鸣再一次响了起来。
谢临君和江路换好衣服,以防万一还是拿了伞,一同去了超市买今天要吃的菜。
“做个土豆泥吧。”江路说,“放点儿彩椒,吃起来是甜的。”
“那把昨天买的鸡肉炒了吧,”谢临君点点头,“光是甜的可能有点儿腻。”
“好。”江路应了一声。
买完菜回来,踏进院子里的时候江路终于忍不住,往谢临君家房子的旁边扫了一眼。
那原本是他的家。甚至在他现在住的房子的杂物室里,那个承载了他各式各样的悲伤和疯狂的小书桌的柜子里,还放着这里的钥匙。
所有孩童时代的一切的不解和欢乐都在这里发生过,江路住在谢临君家的时候从来不敢往那边看,生怕勾起回忆,自己会溺死在温柔的怀抱里,可今天再一次听说这里要拆迁后,他免不了往那边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