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份上,墨麒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这最大的秘密已经被唐沫一口道出,他即便再想掩盖也是不可能的。
唐沫冷笑道:“你不娶我,你能娶谁?我从小学习的便是如何辅佐你,如何助你成就大业,我是和你配适最好、最默契的女人!”
墨麒的脸冷得像是冰窟窿里最硬的那块冰:“你可以死心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着等你助我‘成就大业’之后,就能登上母仪天下的位置。你想要的根本不是影子人好,只是满足你自己的欲望。”
“那场可笑的婚宴,你心里可笑的一切计划,你自作主张的出山,你现在的胡搅蛮缠,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没有一处是为了影子人考虑的。”
“所以,放弃吧。别再拿影子人、也别再拿我娘当你自私的幌子了。”
“你不配。”
陆小凤觉得他在今天一天受到的冲击,可能比这一年来东奔西跑经历过的都要多。
他震惊地看向在屋中央长身而立的墨麒,简直不能相信对方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这么不留情面的、甚至堪称刻薄的话,居然是墨道长口中说出来的么?
唐沫被激怒了,她猛地向前逼近了一步:“我自私?我有你自私?你娘精心培养你,教诲你,把你养成如今完美的样子,她那么爱你,对你寄予那么大的期待——影子人对你寄予那么大的期待,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因为不想和我完婚就私闯出山,入世五年,处处与我影子人的兄弟们对着干!这三个月倒好,你拔除了多少我们影子人的据点?!还有那江山醉,也根本就是你拿着我们影子人的银子建出来的!你凭什么觉得你很高尚?你很了不起?”
唐沫仿佛感觉不到满屋的人投来的目光,又接着往墨麒面前逼近一步:“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白眼狼……这些词难道说的不是你才对吗?嗯?”
“你下山的时候,江湖百晓生那老头没有找你吗?他没有告诉你你出山就是大乱吗?他没有告诉你,想要终结这一切,唯一的办法——”
“——就是你死吗?”
宫九的目光猛地扎到了墨麒身上。
唐沫还没有结束,她冷笑着对着墨麒道:“他说了,对不对?他说了,但是你却不想死。所以你出山五年,天天拿着影子人的银子享受荣华富贵,靠着我们影子人世代传承下来的典籍教你的一切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还混回了一个什么‘太行仙尊,大宋国师的位置?”
“既然如此,你还假仁假义什么呢?直接承认吧,你就只是一个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卑劣小人!”
陆小凤的思绪被震惊地一阵大乱,目光胡乱游离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唐沫身边已经少了一个人。
麟七显然也发现了,但他没追,只低声和身边的人说:“耶律儒玉逃了。我对付不了。”
陆小凤和麟七面面相觑:“我也对付不了。”
这屋子里估计只有墨麒一个人能对付得了耶律儒玉,可是这个时候,明显也容不得墨麒脱身。而且这个能让墨麒这么愤怒的女人,能在墨麒面前还这么有底气的女人,一定不会是什么普通角色。
麟七和陆小凤传音入密:“回头打起来我们估计插不上手,先护了屋里的人再说,你带包知府,我带李仁和梨花。玉教主那边有西门庄主在,咱们不用管。”
陆小凤道:“不行,我带梨花,你带李仁和包知府。梨花要杀李仁的,你把他们俩放一块,万一梨花趁机下手呢?”
麟七狐疑:“你这么想带梨花,不会是……”
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陆小凤怒目圆瞪:“我他妈倒是想带李仁和包知府,这不是担心他们俩打起来,我护不住两个人吗?!”
这种伤自尊的话,就不要逼他说出口了啊!
陆小凤和麟七的未雨绸缪是正确的。因为在陆小凤怒瞪完麟七的后一秒,剧烈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内力撞击就已经炸开了。
墨麒对待唐沫的一切怒骂,就冷漠无比地说了一句“满口胡言”,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陆小凤和麟七一块闪身护着人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同样护着玉罗刹出门的西门吹雪,已经冷笑着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旁观的九公子。
陆小凤忍不住为墨道长捏了一把冷汗,在冲到街头后,还不由地看了麟七一眼。
可麟七早就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陆小凤根本看不出来,此时正注视着墨麒和唐沫争斗的麟七,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也在想,麟七这次来金陵,到底为了什么了。
是不是赵祯想让他监视的人根本不是宫九,也不是耶律儒玉,而是墨麒。
陆小凤猜不透赵祯的心思,只能暗暗为墨麒担心。
即便是知道了墨麒很有可能和那个影子人有着极深的牵扯,陆小凤也并没有怀疑墨麒的想法。
这些年,墨麒破的案子、抓的凶手、救的百姓是真的;他花出去的每一笔银子下救回的每一条生命是真的;他受的每一次伤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救他人是真的;包括他拔除的那些影子人,以至于让唐沫嘲讽怒骂,这一切都是真的。
墨麒可能对不起过影子人,但绝没有对不起过他,没有对不起过赵祯,没有对不起过朋友,更没有对不起过大宋那些靠着他活下来的百姓。
他当得起济世仁心、仙风道骨这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