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将不由地扭头看了眼箫国师和箫小将军的尸体:“可箫国师与箫小将军的样貌也皆为上乘,至少比那些抛之水中的士兵们要更俊些,为何他们两却没有被人除去衣物,而是直接被杀死的呢?”
楚留香闻言,不由地放下手中的画像,走到了箫国师和箫小将军的尸体前。
箫国师是被人一枪穿胸,直破心脏而死。衣衫上的缺口与他胸前的枪伤完全一致,确实是衣衫完整的时候被人杀死的。
与箫国师胸前那一记干脆利落的枪伤不同,箫小将军身上却布满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刀伤,以至于他身上的衣衫都已被割得破破烂烂,染着已经干涸的血,乌黑乌黑的,极为狼狈。
“奇怪,这刀伤……真的是影子人下的手吗?”楚留香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箫小将军胸前的刀伤。
墨麒将尸体的衣襟解开:“伤口不深,未透胸膛,用刀之人没有内力。……这一刀的位置也不对,一下也难以毙命,死前还需痛苦些时候,方能断气。”
宫九环臂抱胸站得远远的睨过来,免得自己的珍珠雪裘染上什么气味或是脏污:“他手指怎么是黑的?”
墨麒闻言,看向箫小将军垂放在身边的双手,果真十指指尖皆深紫:“中毒?”
花满楼惑然不解:“为何箫小将军的尸体这般奇怪?看着倒像是被暗算中毒后——”
他正说着话,冰窖的大门就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众人一惊,猛地转身做出防备的姿态,就看到大步跨入冰窖内——几乎快要跑起来的耶律儒玉。
耶律儒玉的脸色铁青,看到花将后怒声问道:“我放在库房里的红玛瑙金珠呢!?”
花将心里咯噔了一下:“啊?”
耶律儒玉提高了声音,怒色令他眉心的红痣更加鲜艳,像是凝了血似的:“红玛瑙金珠!”
花将看这耶律儒玉因为盛怒而战栗的双手,几乎是立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这红玛瑙金珠居然不是普通的藏品,而是对耶律儒玉来说非常重要的宝物。
墨麒看耶律儒玉的眼中已经开始凝起杀意,抢上前一步:“今日我去辽主宫中探查耶律燕的死因,借用了七皇子的红玛瑙金珠……这红玛瑙金珠是您的旧物吗?”
墨麒心中已经开始自责起来,倘若那红玛瑙金珠当真是耶律儒玉重要之人留给他的遗物,那他岂不是做了一件很伤害耶律儒玉的坏事?
耶律儒玉的脸颊抽动了几下,看得出正忍耐着极大地愤怒:“那是我走遍整个辽国……亲自一颗一颗搜寻来的红玛瑙……自己磨成的金珠……全部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本想把它送给……”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你们,你们居然把它送给了宫里那个老畜生!?”
花将僵硬在原地。
他……他当真不知道这红玛瑙金珠居然是这般来的。
耶律儒玉浑身的戾气和杀意充斥了整个冰窖,刺骨的冰寒与森冷的杀气,令所有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墨麒心中自责不已,合手作揖道:“是我的过错,那红玛瑙金珠是送给了宫里的一个回鹘妃子……七皇子若是想取回来……”他顿住了。
看耶律儒玉那般怒极的样子,还有听他所说的话,这红玛瑙金珠很可能是他为自己心爱的人而亲手精心打造的。即便墨麒当真夜入皇宫,将那红玛瑙金珠取回来了,那宝饰也已经被其他的女人戴过,甚至还在辽主的面前展示过,用以争宠……
这样的红玛瑙金珠,还足够配得上自己心爱的人吗?
墨麒设身处地地想道:不够。
他正满心愧疚地想着该怎么补偿,耶律儒玉的眼睛已是一片晦涩。
耶律儒玉原本垂在身边的手已经抬了起来,这一刻,冰窖内的所有人肩膀上、头颅上、胸膛上都仿佛被石壁死死压迫住,向地面狠狠碾压,花将内力最底,是来了辽国后才开始练的,此时已经被碾压地扑通跪倒在地上。
宫九动弹不得,被人掌握了生死的反感和加诸于五脏六腑之上的碾压感,令他一阵作呕。
不止是他,整个冰窖的人都没有能移动毫分的,他们仿佛被压入了无限深的死海海底,巨大的压力凝重地、令人窒息地向他们碾来,哪怕是想要动一根手指,都难如登天。
宫九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口银牙几乎咬出血:“住……手!”
耶律儒玉的手掌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眼前,一寸一寸,缓慢但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地压向墨麒的胸膛。
墨麒动弹不得。
这是他第一次与耶律儒玉较量,还是盛怒之下的耶律儒玉。他根本抬不起一根手指,只有汗珠在随着他不甘的挣扎从额头滑落,咸湿的水珠划入眼中,引起一阵刺痛。
他的耳膜正因为内力的挤压而发出轰鸣,像是有一百来个火筒正在耳边轰鸣,宫九的声音甚至都传不进他的耳朵。
耶律儒玉的手掌已经只有一寸便要按到他的胸膛上了。
墨麒看着那只手掌,因为极致的内力,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像被扭曲了一般。
他想。
即便死在这里,也都是我自己的错。
如果我能够静得下心,放下对……对九公子的胡思,专心修习内力,也许现在便不会毫无一击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