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小人根本就没当回事儿,想着无非就是噩梦一场,可是……第二天小人从田中回来,我家娘子告诉我,孩子玩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磕碰的地方恰好放了几根绣花针,把那些针取出来,小儿可是遭了罪了。”
“小人这就怕了呀!那天晚上,小人梦到的天姥手上拿着的就是绣花针。小儿摔倒又偏偏是被绣花针扎了,这万一不是巧合,真的是天姥的惩罚,那小人可受不住啊!这一次小儿只是被绣花针扎到了膝盖而已,疼也就是疼那么一会儿。可若是下一次扎到的不是膝盖,而是脖子、眼睛,甚至脑袋呢?!”
“小人就怕了。第二晚上,天姥又入梦了,天姥果然说白天那是对小人的小惩大诫,若是再不为她修缮庙,下一次,绣花针扎到的就不是膝盖,也不只是小儿一人了。”
“所以,第三天,小人就拿起了工具去修缮那庙宇了。没成想除了小人以外,居然还有不少人也在修缮那庙宇。小人一问,居然都是天姥托梦的,也都是没有听从天姥的吩咐,故而家中有人被绣花针伤了。”
“这多邪门儿啊!小人吓得不轻,修缮完庙宇以后根本不敢多呆,匆忙就回家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天姥了。”
墨麒疑惑地想:天姥手中的绣花针?那庙宇中的天姥,手里抓着的明明是人的头颅,如何会是绣花针?
他转念一想:想必那天姥就是使绣花针的那人假扮的。
这倒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了,因为这锁定了制造出天姥之谣言的人的身份,必然就是使绣花针的那人。
也就是说,潜藏在松溪镇人突然变痴的事件背后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使绣花针的家伙。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松溪镇上有这样一座寺庙,更不知道这庙中供奉的到底是谁,不清楚为何这王母像会突然变成天姥的泥塑,曾经的求姻缘之处变成了如今祈求报复的地方?”师爷看被他询问的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只得说的更简单些,“你且说,当时你们修缮之时,里面的泥塑是谁,里面的壁画画的是什么?”
“修缮的时候,庙里面是没有泥塑的啊!壁画……”那人仔细回忆了一下,一头雾水道,“没有壁画呀?那庙里面什么都没有,桌子,椅子,蒲团,这些都没有!墙壁上也没有任何壁画。”
墨麒和宫九对视了一眼:看来那壁画是人后画上去的。
不过,当时检查的时候,壁画看起来画面斑驳,色彩陈旧,不像是新画不到一年的样子,倒像是已经画了有百年了。不然当时他们也不会看不出异样来。
黄药师道:“绘此壁画之人,必然对古玩有所见地,一要懂得如何仿制做旧壁画,二要有会这丹青泼墨的底子。这种人要么是古玩大家,要么便是……土夫子。”
师爷回首看了黄药师一眼:“土夫子?”
墨麒也想了起来:“名单之中有一人确实是土夫子。先把其余人盘问完,我们再去这位家中一探。”
…………
师爷再往后问,也没有问出什么新鲜名堂了。
等到最后一个人盘问完,师爷便带着众人去寻那名土夫子。
此人家住城西,无父无母,也无妻子,孑然一身,可所住的屋子却不小,多是用来摆放那些他从各种地方淘来的“宝贝”。众人踏进门后,便是一股腥锈之味扑鼻而来。
宫九嫌恶地抬手虚掩住了鼻子。
墨麒看了宫九一眼,将四下紧闭的门窗统统打开。
光线终于照进了这件黑魆魆的屋子里,数百件大小不一的古玩陈列在架上,若有摆不下的小件儿,就零零散散放在地上。有些已经清洗了出来,有些还没有清洗,带着脏兮兮的泥巴,他们闻到的臭味就是从这些泥巴一样的东西上发出来的。
“看这。”黄药师已经走到了土夫子的书房里。
洪七公啥都不懂,啥也不敢碰,探头过来一看:“啥玩意儿,这是他画的画儿?”
黄药师颔首:“与那天姥庙中壁画的技巧和风格都极为相近,天姥庙中的壁画应该就是他画的。”
墨麒将这屋子看了个遍,问师爷:“他现在人呢?”
师爷耸肩:“人都傻了,还在这家里摆满地的玩意儿,前些日子被一尊玉佛像绊了一跤,摔死了。”
宫九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的位置,精贵的白靴子不乐意再往里走一步:“这名单之中,除了这个人之外,也没有别的土夫子,能做仿造古壁画这般活计了。也就是说,天姥庙中的壁画,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黄药师看了宫九一眼:“天姥庙中足有十组壁画,想要一个人完成这般多的壁画,还要将它们做旧,想必非一日之功。若是如此,在他还没有完成壁画前,那幕后之人是不能立即把他毒痴的。不仅不能把他毒痴,为了能够让他完成这么多的活计,还得保证他拥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一个土夫子——一个能下那么多斗,解那么多密,经历那么多机关,带会这么多战利品的土夫子。倘若他被人控制了,但他还保持清醒,甚至说不准还会有固定的休息时间。那在这段清醒的时间里,他会做什么?”
小龙女:“留下线索。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休息的,难道就是在天姥庙里席地而睡吗?”
墨麒转头低声问师爷:“在他痴之前,可还有人见过他的行踪?”
师爷点头:“有的啊。他在痴之前,邻居每天都看到他在这宅子里出入的。每日都是傍晚出门,白天才回来。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毕竟是个土夫子,昼伏夜出才是他的常态,故而邻居在他痴了之前,根本就没发现过任何不对。”
洪七公干瞪眼:“那幕后之人竟然这般好?抓了人来画壁画,每天画完了还可以回家困觉,这和一般上工有什么区别?”
宫九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幕后的人想必更希望松溪镇的人认为,壁画突然一夜之间改变是因为神迹,而非一个土夫子每晚偷偷跑来庙里,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画的。故而他才会让那这个土夫子每晚照常来回,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那如果他留下了线索,肯定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杨过左右打量,无从下手。
这满屋子可都是土夫子从帝皇墓里挖掘出来的大宝贝,杨过是碰一下都怕不小心砸了,更别提仔仔细细端起来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