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不知——他从未听闻过——辽国七皇子居然身怀如此武功?!
吴明一动也不敢动,那耶律儒玉的内力之深,竟是不必出招,也有凝实的内力锁住了吴明的周身重穴,几乎压迫到吴明难以呼吸。
他只觉自己就如同自己那座海上的无名小岛,而耶律儒玉就是那包围了小岛的无尽汪洋,只消翻手间就能将他整个儿吞噬淹没。
吴明想要惊呼,想要质问,然而,耶律儒玉的折扇已经遮住了吴明未尽的话:“嘘。”
耶律儒玉悄声在吴明耳边道:“别让人听见啦,我还想多玩儿几天……”耶律儒玉的脸上带着笑,转到动弹不得的吴明身前。那笑容极为愉悦,却让吴明遍体生寒:“我可不能让你动这个人。”
耶律儒玉的手,悄然往下,运内力在吴明的丹田轻轻一点,轻声道:“明白了吗?”
恐怖的、几乎要撑爆头颅的剧痛,瞬间从吴明的丹田爆发开来,令被内力松开的他立即栽倒在地。
但这不是最让吴明受不了的。
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这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七皇子,竟然举手之间便能将他轻易擒住,而他却毫无反手之力,甚至一招都不及拍出便受重伤。
吴明在心中狂怒地大喊:他为什么?他凭什么?!
吴明一直以为,以自己的功力,不说无敌,至少也算能睥睨武林了。那些失传的武功流转到他手上,他都能如臂使指,不论是兰花指,还是化骨掌,就连天纵奇才的宫九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再没有天资的女儿牛肉汤他都能让她将兰花指融会贯通,甚至就连江湖百晓生亲口承认的江湖第二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得承认,他是自负的,他是骄傲的。他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当今武林的第一第二,但至少肯定在前五之内。
但现在,这个从未在人前显露过武功的辽国七皇子,一个他从未在意过的寻常皇室将领,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就将他重伤?!
他为什么?他凭什么?!吴明的脑中反反复复狂喊着这个问题。
他近乎疯狂而憎恨地瞪着耶律儒玉,可他所有想发出的质问却都被耶律儒玉沉寂无声,却厚重如山海的内力,压得一个字,甚至一口气,都喘不出口。
巨大的不甘和嫉恨,瞬间吞没了已然不可避免的显出老态的吴明。
他已经老了,即便他再不愿承认,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是世上所有有所成就的人,最害怕面对的问题,吴明也是一样。若非如此,吴明又何必收宫九为徒,何必在宫九身上花费自己的心思?
吴明睚眦欲裂地死死瞪着年轻、武功却远超自己的耶律儒玉,嫉恨到双目赤红。
耶律儒玉直起身:“送他一程。”
另一个灰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耶律儒玉身后落下,又轻飘飘地飘来,将瘫倒在地的吴明一把扛起,纵身离开府衙。
吴明竖着来的,又被横着送走了。
这一切都静悄悄的,如同水入汪洋,没有溅起一点风浪,悄然湮灭在耶律儒玉沉寂凝重如死海般的内力掌控之下。
前院还有展昭和唐远道疯跑疯玩的笑闹声,仿佛后院什么都未曾发生过,连风也不曾喧嚣。
若有武功造诣极深之人目睹这一切,他定然会感叹:墨道仙的性格内敛,武功招式施展起来却光耀夺目、令人心驰神往,难以移开双眼;耶律儒玉的性格乖戾,极富侵略性,武功招式施展起来却偏偏沉若深渊,静如死海,无声而令人恐惧。这二人的性格与武功之反差,细想来倒是有趣。
不过可惜的是,知道这后院发生了什么的人,除了耶律儒玉和他的暗卫以外,便只有被废了丹田送走的吴明了。
耶律儒玉脸上的笑更加愉悦了。他悠然地回身,重新走回他自己的屋子里去,关上门,随手将那把碰过了吴明的折扇挫成粉末:“刚刚你说到哪儿了?”
灰影暗卫头也不抬,半跪在地,双手奉上一卷书信,恭声道:“国主送来的密令。”
耶律儒玉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厌倦的表情,先前的愉悦一扫而空:“说什么了?”他根本没打算碰那叫人讨厌的密令,直接问暗卫道。
暗卫毫无质疑地立即拆开了国主下给耶律儒玉的密令,快速扫了一遍内容,简短地总结道:“国主说,您在外屡屡挑拨辽国和其他盟国之间的关系,实在无法无天,他已经容不下您再这般肆意妄为了,令您立即回辽,好好辅佐襄助您的兄长耶律洪基,助他早日稳住辽国大局。”
暗卫语气毫无波澜地平板道:“国主说,您不要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辽国的皇位未来定是耶律洪基的,将来在登基大典上会坐上皇位的,绝不可能是您。”
“烧了。”耶律儒玉头也不回地走进里间,在床边坐下,拎来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
包袱拆开,里面除了墨麒给的那套大红道袍,剩下的便是折扇。
各式的折扇。
他抚摸着折扇的扇骨,最后拿起了一把扇面镶了金箔的,在手上把玩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他也就能这么吠吠了,还能做什么呢?”耶律儒玉语气怜悯,表情却极为阴鹜,“别剥夺他最后这一点自由了。你回去吧,有他的密令了再来找我。”
不过,这密令就算是传来了,也是被烧成灰的下场。
暗卫深深低下头:“是。”
“也不知包拯他们救人救的怎么样了。”耶律儒玉的心情很快又愉快起来,他站起身往府外走,“这热闹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