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没有造水泥一方面是因为没有这个需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三合土的制造更简单、成本更低廉。中山国的制作三合土的原材料极为充分,黏土砂石都是在整挖河道时候的副产品,带上河岸和石灰石混合后就能使用。
而至于石灰石,中山国虽然不产此物,但是附近郡县都有出产,运送过来价格很是便宜。
但是要做水泥就需要用石膏。
较之广泛分布的石灰石,石膏如今的主产区在山东,胶东胶西都有生产,介于自家兄弟的关系,夏安然确实可以买到较为廉价的石膏,但是运输费用却是免不了的。
等水路开了或许他还能走黄河和滹沱河的联合运输,现在就只能顺着大道走陆运……这个开销让小国王心里稍稍抽动了一下。
都是钱啊。
如果到时候三合土当真抗压性不够的话……扣扣搜搜的小国王想道:到时候就在轨道下头这一层铺一层水泥在三合土上,这样成本就会低上很多。
现实处处用钱令人心痛,不过他想了想美好的未来,在心痛之中又有一些微妙的小幸福。
这种幸福感在匠人告知他中山国新型船舶可以下水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那是中山国积雪已经有手掌深的时候,那时,小豆丁已经从最初看到积雪兴奋,宁可穿上臭臭的羽绒服也要去堆雪人,转为缩在房间里头玩跳棋猫冬之后.
忽而传来的喜讯使得小国王几乎没有半丝犹豫地就披上斗篷大步流星而出,然后他被人立刻挡了回来。
出于给正眨着圆眼睛盯着他的弟弟做正面榜样的目的,夏安然耐着性子让人伺候着给他套上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最后他带着同样圆了两圈的弟弟乘上了马车,一路向着中山国南端的深泽港进发。
船舶的建造和拼接都是在中山国南部的一个内陆湖上,那里风浪皆无,且水位适宜。
在建造完成后,匠人沿途泼水成冰,动用了近百头壮牛才将之拉到了深泽港港区。
这艘船体量并不算大,但是其汇聚了老匠人一生的心血,在建造期间他还沿途考察了滹沱河的水文情况,几乎处处均都测量水位,以更改船舶的底盘,最后考虑到湖泊情况,这艘船舶的底盘由尖底转为平底。
这种平底船有着许多优点,首要一点就是可以放置更多货物,而且吃水浅,可以满足旱季时期滹沱河河水潜流情况。如此一来,若无大规模断流,这种船只四季皆可走。
这次改造使得船舶交工的时间延迟了近乎一月,但就结果来说,非常值得。
除却船底,以及小国王最为期待的水密隔舱,这条被命名为中山号的大船上还配备了船舵。
中国的船舵发明是世界上最早的,舵的存在可是使得船夫较为轻松地改变船舶的航向。在过往,这种方向的调整需要由多名舵手通过调整划桨的方向协调起来完成,现在只需要一个人。
而作为来自未来的人,说来惭愧,夏安然对这条船唯一的贡献就是梯形斜帆,而且他也只是贡献了一个概念图,别的都是中山国的匠人们来做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夏安然很好得发扬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兴趣不在船舶制造上,自然也就大概能够从力学角度进行一些分析,而这些分析对于匠人们来说只能说胜于无。
最后全是匠人们捣鼓出来的。
这种梯形帆以竹子为骨架,并且用竹条在横向每一节都进行加固和加强。如此,虽然其受风效果不如整张鼓起的风帆带来的力量大,但是能够大大提高了风帆的耐用能力,以及降低了其对于布料结实程度的高要求。
而在进入工坊帮忙的墨家弟子插手后,这样的风帆顶部更是被装上了可以通过绳索控制的滑轮,如此便可使得船夫在桅杆下方控制风帆张合。当然,这势必会有失败的几率,但总比每次开收都需要水手爬上桅杆要安全得多。
匠人们拍着胸脯表示,这艘船绝对是如今整个大汉国数一数二的宝船,他们特地为其头部包了铁木,若是遇到意外抢劫的小舟,便是撞上去都不带怕的。
好,好吧。
看匠人的态度,这一点比起之前的那一些“黑科技”都让他们来得更为骄傲。
夏安然无语了半响,再看看捏紧小拳头,表示一定要去看船头硬木的刘小猪,他对这个以武为尊的大汉是没什么想法了。
小国王带领人登上了船舱,从尾部一路走到船头。这艘由中山国制造,更是主要服务于中山国漕运的船只自是完全贴合深泽港的港口需求,分为左右双边可搭仓板。
这样的设计无疑对于船舶的结构和坚硬度有了更高的要求,所以小国王特批他们的船板可以在部分区域使用铁进行加固。
中山国本身拥有一个铁矿,但在他改良了铁的冶炼技术后,这一个铁矿的铁器出产很快就跟不上加工的节奏,为此,他不得不去顶着别人「你是不是钱太多」的目光去隔壁邻居那里采买铁矿。
如此虽然成本升高,但是结果却是极好的,中山国可观的铁矿的存储量让小国王充满了安心感,偶尔还能奢侈一把。
在内部行进时候看来,水密隔舱的配置就像是一间间的小房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有内行人才能从木料之间特制的隔水层,以及其向内开启的房门上探索到其中的巧妙。
已入职中山国,担任少府二把手少监的翟忻对此非常感兴趣,他艰难地用官话和本地的匠人沟通。见他如此,夏安然忙派去了一个“翻译”,为他解释当地人的土话。
向内开门的设计是因为一间舱室如果漏水会导致内部水压增强,房门就会被牢牢地按在门上。如此便可有效避免仓房漏水向外渗漏的情况发生。
当然,这样的情况也有缺点,譬如如果仓房外部区域浸水就有可能冲开舱门,但考虑到于如今的船舶而言,后者情况较少,还是如此设计了。
翟忻上手碰了下隔断处的封口位置,挑了挑眉,“是腻子”
但他随即注意到了这腻子中的一些纤维痕迹,“这里头还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