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李庆儒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路元彬劝诫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他才逐渐稳定下心态,送路元彬出李府。
堂堂状元郎变成了在城里巡街的小卒,和路元彬一起考上进士的书生都没少笑话他。
其中一位经常嘲笑路元彬的,就是这届的榜眼。
探花郎是京都王家的嫡子,自小受尽宠爱,他的文采和天赋也是拔群的存在,每次在诗会上都能够拔得头筹,更兼之他容颜俊美,得了无数女子的倾慕,在街上走马游一圈,被扔到他怀里的香包手帕不计其数。
更是在他考试前夜,就有人拉了大赌盘,赌他能不能拿到状元,当时大家压的都是他能拿到。
他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风光中,自然也可以想象出当他发现突然出现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压在他头上时的感受。
榜眼和状元只差了一名,但所受的待遇就是天差地别。
王闵之在自家书房怄气了好久,长辈排队来劝说也无用。
他派了几个小厮整日盯着路元彬的动向,这天当然也知晓了路元彬和李家姐弟的事情。
他关上窗户,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有无数个计谋从他心头流过,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去探一探路元彬的虚实。
王闵之邀了几个好友来到自家,在畅谈了一番后,他看似无意地提起了路元彬,然后稍作挑拨,大家就一致地要求打马去看看路元彬。
下人很快把马匹牵过来,他们几个锦衣公子一一上了马,然后飞快地出了府门,缰绳一抖,骏马就狂奔了起来。
到路元彬所处的地界,王闵之依然没有放缓马匹行驶的速度,他一面四处扫视着街上的人,试图从中找出路元彬的身影,一面和朋友约着晚上去哪里玩。
只是在某处,他们忽然被一队官兵拦了下来。
拦人的官兵们俱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看样子是知道这群人的身份,只是碍于上级的命令,不敢不听从而已。
王闵之皱了皱眉,看向站在官兵们身后的路元彬:“路大人,你这是为何?”
路元彬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粗粗地向王闵之行了一个礼,然后直起身体,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本官见几位公然于闹市纵马,于是上前拦下,提醒几位下马步行。”
往常在整个京都,王闵之他们一行人都随意纵马,从来没有人敢管,就算是出了事,赔上一笔钱,在家里禁闭两天也就好了。
乍一听到路元彬刻板的话语,王闵之心中的不悦如同春笋一般密集地涌了出来:“本公子向来在京都街上纵马,从无人等敢拦下本公子,你又算得上什么?”
路元彬仰头看着王闵之的眼睛。
这种仰望的角度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顿了顿,命令官兵们把几位公子“请”下来。
几个公子哥狼狈地落了地,见周围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都觉颜面扫地,原本对路元彬只是好奇的人,也开始暗恨了起来。
将他们咬牙切齿的情态收入眼中,路元彬露出一个极为谦卑但看在旁人眼中很是欠揍的笑容:“几位公子于闹事纵马,惊扰百姓,勒令没收马匹,希望几位公子以后不要再犯。”
有官兵走过来想要收走王闵之手里的缰绳,而王闵之心头气结,竟然一把抓住僵硬,把缰绳高高举起,带着马头也不由自主地向天抬起来。
与此同时,他厉声开口:“我看谁敢动我?”
在场的官兵对王闵之都很是忌惮,因此见他这般做派,便无助地望向路元彬,等着他接下来的做法。
而路元彬眼都没眨,直接快步上前,劈手把王闵之的缰绳夺了下来。
路元彬比王闵之高上不少,又因为自小在农家长大,干过许多农活,力气比娇生惯养的少爷大了不知道多少。
王闵之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骏马乖乖地跟着路元彬离开,一怒之下,狠狠地踹了马屁股一脚,嘴上也骂着:“不知好歹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句话骂的是马还是人。
府中的马一向都是仆人照顾,王闵之几个月才会去骑上一次,因此家中的马匹和他并不亲近,见王闵之踢了它一脚,也直接一撅后蹄,一脚落在了王闵之肩膀上。
它这一下用的力气并不大,王闵之又往后趔趄了一下,因此只是摔倒在地,肩膀处的绸缎脏了一块而已。
可这比真的被打一顿还要羞辱人!
王闵之双眼通红地望着路元彬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旁边听着的人都害怕他把自己的一口银牙咬碎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等到了家里之后,他把这件事和父母说了,母亲自然是心疼不已,拉着他去吃东西换衣服洗澡,直到确定他没有受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
而父亲听了他的转述,却不但没有安慰他,甚至还狠狠地斥责了他一顿,说路元彬做得对,你以后要是闹事纵马真的出了大事,全家都要为你陪葬。
父亲说的话有道理,王闵之又自小害怕父亲,所以只能低着头不甘不愿地应承。